刘海粟先生在民国时期被骂为“艺术叛徒”,因为他把女人体艺术送进了学堂,这在白话文刚兴起、小脚缠布刚解开之时还是大胆的。不过这个“艺术叛徒”不是最早使用女性裸体模特的艺术家,倒是李叔同先用了。在当年整体思想闭塞的混沌时代、一群英雄争战的历史环境里,敢于抛出女人体艺术,说明刘海粟确实够有底气。 今天再看回刘海粟先生的画,内心会蹦出两个字:狂野。这位活过90岁的“沧海一粟”、大耋巨匠创作量惊人,油画风景、人物,中国画山水、花鸟、人物,还有书法,林林总总,蔚为大观,让人止不住一叹。但无论他画什么、怎么画,总脱不开一个特色:野兽派。 鲁迅对刘海粟很不屑:“‘刘大师’的那一个展览会,我没有去看,但从报上,知道是他包办的,包办如何能好呢?听说内容全是‘国画’,现在的‘国画’,一定是贫乏的,但因为欧洲人没有看惯,莫名其妙,所以,这次也许要‘载誉归来’。”也许鲁迅先生对当时的国画抱有偏见,认为一定是“贫乏的”,不足以评价刘海粟的真实面目,但品过他的画,我认为:他的画,尤其是中国画,有种“过犹不及”之感。 仔细看刘海粟的油画作品,发现他掺杂了大量西方现代画派的风格,如印象派、野兽派,用笔粗疏狠重,颜色生涩,基本不调色,直接用色管里的颜料作画。当然,这种欧洲现代派油画的痕迹在20世纪初很多海归艺术家的作品上都有明显的标识,刘海粟也不例外。只是一直到他晚年的作品,始终惟有野兽派,再加点印象派的光影。 刘海粟曾在《拭目待天葩》一文中说:“既要有历史眼光,纵览上下两千年的画论画迹,又要有囊括中外的世界眼光,凡属健康向上可以吸收的东西,都要拿过来,经过冶炼升华,作我们民族艺术的血肉,对古人和外国人都要不亢不卑,冷静客观,要厚积薄发,游刃有余,随心所欲不逾矩,达到自由和必然统一的境界。”这表明他对中西艺术的兼容思想。 再看他的中国画、书法,感觉书法比中国画好,书法确实苍劲刚健,一种“屋漏痕、锥画沙”的拙朴风浮现出来。中国画作品跟油画创作一样,大形俱在,却逸笔草草。1954年的《万山积雪图》,那层层墨染的山头和红叶绿树勾勒细致,染中带写,是学习传统山水中比较成功的一例。 看他晚年的泼彩山水画,有种“大刷漆”的感觉,不了解他这是泼出来的还是刷子刷成的,感觉跟画面的主景融合不到一起。刘海粟说过“张大千是泼我是浇,浇得惊风雨泣鬼神” ,我感觉真的是“惊风雨泣鬼神”,还十分“惊人”。或许刘海粟也走“中西融合”的路子,尊崇西方的梵高、塞尚和中国的八大、石涛,尝试结合中国传统的野逸画风和西方新进艺术思潮打造他自己的“民族气派” ;然而,无论怎么用何种手段去挥舞,都脱离不开他早年书法用笔的套路、所涉猎的“中西融合”路。所谓的中国画“泼彩”更像是用油画里的厚涂法,把原色往上砌,也体现出厚重与色彩的丰富,也有物态的质感,可惜是求量不求质,不断在重复他早年的学画路向。 刘海粟自己是这么说的:“艺术是表现,不是涂脂抹粉,这点是我个人始终不能改变的主张。‘表现’两个字,是自我的,不是纯客观的……所以表现必得经过灵魂的酝酿,智力的综合,表现出来,成功一种新境界,这才是表现。”至于怎么理解这段话,那就见仁见智了。也许,他一生的艺术表现,根脚都落在他的“自我”上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