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些来自伊斯兰世界的布料, 点燃了马蒂斯画作的灵感火焰,那么深刻,那么直接。” ——马蒂斯的新传记作者 Hilary Spurling女士 1993 年,英国 马蒂斯与中亚布料?扯得上吗? 1993年,当马蒂斯的传记作者希拉里·丝普林第一次带着她的研究资料来到英国伦敦皇家美术学院, 向校方提议办一个“马蒂斯画和他的中亚布料”展时,那些绅士们瞪着她许久许久,轰然发出大笑,笑浪直喷她的脸颊。 近百年来,马蒂斯一直是西方艺术史上颇有争议的画家:1920 年马蒂斯的画在伦敦展出时,保守派的评论家们争论马蒂斯的画是否“合法”;而同一时期在巴黎求学的美术教育家徐悲鸿先生,非常注重人体写实,就对这个妖艳的“马踢死”人物很不“感冒”。而丝普林女士锲而不舍,历经十余年的努力,加之艺术史界更多的研究支持了她的观点,这个题材“荒谬”的展览,终于在皇家美术学院于今年春天与观众见面了。 在英国伦敦皇家美术学院的展览上,人们看到马蒂斯的工作室里铺满了各色图案鲜明、大开大阖的布料:墙上、地上,铺得密不透风;一块叠着另一块,毛绒的、暗花的、闪缎的、缂丝的、刺绣的、 织金的、晕涧的——是他从西班牙、摩洛哥、阿拉伯半岛和印度等地精心搜罗来的,简直如同一个奥斯曼土耳其苏丹的后宫。满目都是中亚的布料,从壁挂、桌布,到床罩、地毯,从背景到前景,融入马蒂斯的画笔,伴随着他,从摇篮一直走向晚年,走向静寂的墓园。 童年小镇的丝缎飘扬 据丝普林女士研究,马蒂斯在他出生的法国东北部小镇,20岁之前从未见过帆布上的油画。但是小镇上忙碌着的本地织工,织造出色彩特别鲜明粗犷的服饰,小镇以出产丝缎和装帧书籍而著称。马蒂斯后来回忆道:“每到晾晒丝绸的季节,漫山遍野飘扬的织物、丝绒、缎子、塔夫绸,好似一场盛开的焰火,喷射出创意和遐思”。这些童年往事,使得马蒂斯对于新鲜的纺织品和剪纸非常喜好,也渗透进了他成熟期的画风。展览上马蒂斯画作中的画家工作室,屏风、壁挂、地毯,都蕴含画家故乡的手工布料风格。 1907年到1908年,尚未成名、年轻贫寒的马蒂斯渴望着买下一块巴黎地毯作为绘画素材,眼巴巴地在橱窗外看了又看。他的执著终于感动了贤良的妻子,为筹到这笔钱她回到百货公司,退掉了家人过日子迫切需要用的圣诞新桌布。 目光转向东方 当20世纪的蒸汽列车隆隆开进巴黎的浓地高火车站,寻求新路的印象派艺术家们,厌倦了欧洲古典艺术语言的沉重、庄严和陈词滥调,马蒂斯认为这些条条框框毒化了创作者的头脑。当法国人从印度洋舶来的丝绸奢侈品中寻觅起洛可可情调的时候,印象派大师们纷纷从东方的木桥(梵高)、浓艳的和服(雷诺阿)、金色的屏风中汲取灵感,如同呼吸清新空气。 而令马蒂斯坠入中亚伊斯兰织物迷梦的,是1912年画家应俄罗斯收藏家休金之约,途经圣彼得堡,来到莫斯科。休金本人收藏了37幅马蒂斯的画作,是画家从贫寒走向成功的重要推动者。 马蒂斯在一次圣彼得堡的展览会上看到来自中亚的爱德莱丝绸之后,他感到自己好似被闪电劈中了一样,被一种鲜明的潮水淹没了。此后这种潮水,一直浸没了他的画布、他的工作室、他的每一日的呼吸。康斯坦维奇评论说:“接触中亚风格布料的俄罗斯之行,成了马蒂斯艺术生涯中的一场探索之旅,让他寻觅到了绘画语言的源泉。”这一发现颠覆了他的艺术观。此后的30年里,这潮水从马蒂斯笔下流出西班牙披肩、野火烧不尽的虞美人花、马德里古董店、石榴纹窗帘,流淌过他在巴黎的粉红色画室。 流淌的画室 在中亚的布料和马蒂斯的画作之间穿梭,我们仿佛乘着威尼斯的贡多拉,穿过油腻的欧洲古典艺术的窄巷,来到撒马尔罕大巴扎的阳光下。繁花缤纷的合欢树,因吸饱了初夏的雨水而乱颤。黎巴嫩的水烟枪前,娇慵的女子脚踝上系着脚链。佩紫怀黄的突厥锦袍闪烁在人群之间,班卓琴在地中海的风中吟唱。蜜蜡黄、宝蓝、胭脂虫红、乌鸦黑、油绿,丰肥的仕女带着阿拉伯式的肉体的坠重,如同珊瑚枝生长在密林里。(节选自《我们可以这样解读艺术吗?》,李军主编,山东美术出版社2018年版;编辑有删改)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