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媒体系是中国美院跨媒体艺术学院的三个系之一。我看到了一个现象,我想大家也有同样的体会,就是实验艺术和跨媒体艺术之间的关系,这两个之间的定级,以及真正的含义是什么呢? 我们跨媒体学院有三个系,第一个系就是实验艺术系,所以到底是哪一个名字包在哪一个里面呢?它是一种包容的东西,或者说是一种包含的关系,或者说是一种上下的关系,还是说它中间是有交叠的? 我觉得这个交叠其实是比较真实的,这个区块之间是有重叠和交集的。其实有很多老师在自觉或不自觉当中默默地把实验艺术、当代艺术两者划上了等号。实验艺术在某些场合是等于当代艺术的。因为这个是主体艺术,因为我们处在这个主体当中,有时候反而看得不清楚了。我是长时间的音乐工作者,所以提出用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个事情。在讨论某些问题的时候用声音和影像做对比,其实很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把音乐作为借鉴的话,我们可以讨论一个名词使用的问题,因为音乐里面用了同样的两个词,当代和实验。但是我们看音乐里面指的当代音乐是什么,如果对音乐活动比较关注的话,你会发现北京有一个当代音乐会,或者是上海有一个当代音乐会,这个多半不是一个乐队的演出,这在北京就是中央音乐学院的一个音乐发表会,在上海就是上海音乐学院师生新的作品发表会。所以它具体指什么? 其实很清楚。在北京有很多实验音乐的活动,不用讲是哪一个音乐家或者哪个艺术家今天晚上表演,但是你已经知道了,你知道实验音乐是什么东西。我们再具体看一下,当代音乐指的是当下的,但不是今天真正发展出来的音乐或者是作曲形式,而可能是20世纪60年代开始的一个主流的学院派和严肃音乐的作曲形式,它是主流的。实验音乐是非常当下的,真的是今天的人崭新创造出来的。但是它是不是真的实验呢? 比方说北京如果有一场实验音乐演出的话,虽然我很关心实验音乐,我也做实验音乐,但是我是不会去的。为什么呢?因为它没有实验性。 所以这是一个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当代音乐变成一种风格,实验音乐也变成一种风格,它们没有当代性,也没有实验性。这是一个很可怕的现象,当代艺术千万不要落入到这样一个可怕的境地。 这个事情说起来可能有点抽象,但是其实非常具象。就是说你走进唱片店,它里面的音乐类型分得很清楚,当代音乐、实验音乐都是非常清楚的,这之间的界限是极其明显的,就好像你走到摇滚音乐区、民俗音乐区,中间是不太有交集的。 这是很可怕的现象,本来这当代是应该属于当下,是对应当下的,但是其实不对应了。因为我们最终叫实验艺术还是希望能够保持这个实验性。不管你叫跨媒体艺术、开放媒体艺术,还是实验艺术,其实我们真正追求的是实验性。所以怎么样能够保有实验性,能够坚持实验性,这是大家共同的目标。 他们的媒介,他们的叙事 回到跨媒体艺术,这个“跨”怎么定义呢?因为跨媒体有好多种“跨”法。激浪派理论家马修纳斯在1965年提出的对媒介的见解,认为跨媒体的意思不是说会场和音乐结合,或音乐跟绘画结合。他说的跨媒体是两个媒介之间创造出第三个媒介,我觉得这是很有启发性的一种看法,当然这很不容易,是我们追求的目标之一。 其实现在有很多媒介是不断在发生变化的,比方说手机原来是给我们做日常的沟通用的,但是它不是一个艺术平台,那么手机跟艺术怎么样结合能冒出一个新的平台,这个我觉得就是跨媒介的一种可能性。 我以前是在新媒体系,后来被并在跨媒体学院里面,这是2010年的事情。我们讨论媒体艺术或者实验艺术的进程,跨媒体系的成立我觉得非常重要,它打开了过去旧的媒体艺术的一种比较狭窄、死板的定型。 同时在跨媒体的框架里成立开放媒体解决对过去新媒体的一种反动。我们认为这个媒体应该是开放的,不见得一定在录像艺术、动力装置艺术等等里面。我们应该要用一种新的态度来对待媒介或者媒体们的衡量。我们对开放媒体系的看法是觉得它就是一个实验室,这个实验室很重要,因为实验就是跟实验艺术是同样的意思,我们是不断地保持这种实验机制,不会停留在一个地方静止不动。 所以我们既要面对历史也要面向未来,对前对后都要照顾到,都是相等的重要。开放媒体,平台是开放的,主体也是开放的,我们不限定某一个主题。但最重要的是,艺术的载体可能一直在变,但是艺术本质可能不变,这一点是我一直相信的,就是涉境而不驻境。 在教学上,我们整天面对学生,我们必须要面对他们是谁,不能完全用我们的经验,因为我们毕竟年纪都很大了,我们的时代跟他们可能差了好几代。中国变化这么快,我们不能用我们自己对艺术的理解,和我们对艺术的信念强加到他们身上。所以我们强调的是“他们的媒介”,“他们的叙事”,而不是“我们的叙事”,“我们的媒介”。 我们不是看着电脑看着手机长大的,但是他们却是。所以我们得学会面对他们,我们在课余时间花大量的心思在学生们身上,包括用手机跟他们聊天,聊美剧,聊他们喜欢的弹幕、哔哩哔哩,很多字眼甚至是我们从他们那边学来的。虽然他们有他们的世界,我们有我们的世界,但从我们角度上来看他们好像什么都知道。 我们跨媒体学院的学生很多是女学生,而且都是18、19岁,这么年轻的小孩,我们不能把这些很旧的东西加在他们身上。过去新媒体系有一个我一直觉得很深刻但非常不满的现象,就是很多新媒体系的学生们毕业展做的作品是巨大的有金属的装置,上面有很多动力、有很多马达,甚至有油压。 然后这些装置作品做完以后就被搁置在一边了,有一次在毕业答辩的时候我问学生一个问题,其实我知道他是怎么做的,他找了一个师傅帮他做的,所以我问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就是“你的创作成分在这里面有多少?”他说:“我是决定不用马灯而用油压来驱动这个巨大的铁装置的。” 这其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你在社会上生产这样的作品的目的在哪里呢?第一个它没有商业价值,第二个它的艺术价值在哪里?如果自己都不爱的一个作品,为什么要做呢?所以我们让同学们做一些他们喜欢的作品,他们用兴趣去做。因此我们强调“他们的媒介”,“他们的叙事”。 当下性和当地性 所以我们现在强调学生的作品要有“当下性”,因为“当代”不见得等于“当下”,所以怎么样回到当下是我们要求的一个重点。另外一点就是“当地”,因为过去新媒体系的作品,甚至现在很多媒体艺术的作品跟中国是没有关系的,我觉得这个很可怕。我们在国内的人可能不觉得,觉得我现在做这个作品这么洋气,这么数字化。 但是对外国人来看,他觉得完全没有个性,我们已经听到很多外国人这样评价我们国内的一些作品。第一个是当下性,第二个是当地性,最重要的不是说你代表中国,而是说你要代表自己,这个作品如果跟你没有关系,那么是不是就不要做这类的作品。 最后提出一句引言,这是在极简绘画主义的高潮时期的一句话。就是“艺术是作为艺术的艺术,仅此而已,所有一切其他事情都是别的事情。”今天拿出这句话来不是赞成其中的观点,而是说在某种程度上讲其实我们知道在当下是反对这句话的,因为艺术跟其他所有领域都在交融。 但是,不管跟科学、技术、社会学等等其他领域做了多少互动和融合,其实我们必须要面对一个现实,就是它们其实都是艺术,不是社会学。从社会学的角度来看,它不是社会学研究。我们从科学角度来看,它不是科学的一个发明或者一个突破,甚至不是科学的一个讨论。所以我们必须面对一个比较悲惨的,或者是一个非常残酷的事实,就是我们做的所有东西,不管你跟任何领域的观念相结合,最终还只是艺术而已。 (作者:姚大钧,中国美术学院开放媒体系主任)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