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在上映的《大护法》，豆瓣最高评分高达8.1，经常与《大圣归来》和《大鱼海棠》并举，被网友们称为国产动画的三“大”作品。但或许，《大护法》最大的特点就是无法归类，其艺术风格很难判断，思想内容很难总结，成功之路很难复制，导演和制片人都堪称“奇葩”…… 这朵“奇葩”如何成长，如何盛开？从她的成长和盛开中，我们又能对国产动画产生哪些期待？ 导演不思凡：把恐惧变成作品 《大护法》的导演不思凡经常会做一个梦：日本鬼子进村。他觉得这一方面大概是小时候看了太多这方面的电影，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些年来，他一直有着这样一个困惑：现在的国产动画，为什么就不会用自己的方式讲自己的故事，让自己的人喜欢！ 或许，不思凡的困惑是由一系列问题造成的，但他只能从自己做起。他发现，多年来，自己学了太多经验，太多套路，以至于一直在重复他人，重复体系，重复过去。结果，表面上看似是自己在创作，不过是他人和系统借自己创作。最终不仅丢了作品，也险些丢了自己。 是的，让国产动画在国际上挺直腰板，就不能只定位山寨“迪斯尼”或中国“吉卜力”，但国产动画要想找到自己，动画人就先要找到自己。于是，不思凡开始忘记知识，放空自己。他决定这一次，一定要从自己而非任何其他人的经验出发，做一部独一无二的作品。 不思凡发现这些年来他最大的经验就是恐惧：恐惧被程式束缚，又渴望突破这个程式。他于是也以此为主题，讲了一个有关恐惧的故事：在花生镇中，人人都有其恐惧，大家或逃避、或直面、或迎合、或突破，故事的发展和形象的丰满也随着人们与恐惧的各种关系展开。正因为始终在纠缠恐惧，《大护法》并非阳光灿烂的儿童动画，也并非“讨好观众”的商业电影。其实，不思凡一上来的目的就是“击溃观众”。他试图逼着大家直面恐惧，死磕痛点，伤口撒盐；他希望《大护法》展开的是一副画卷，不同的人都能在这幅画卷中看到自己、反思自己；他坚持认为，如果有更多人能停下来想一想，我们的世界会变得更好。 没想到，就是这样一部以“击溃观众”为目的“任性”动画，这样一部充满了个人表达的导演作品，竟然成为了2017年国产动画的一个全民话题。 制片人大牛：对一个导演的溺爱和保护 “大牛，我不要做动画了。我只想回到山里画漫画！” 大牛（好传动画CEO尚游）做了这么多项目，决心这回一定要做个有些实验性的。为此，他特意拜访了不思凡，没想到听到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这么多年来，大牛一直欣赏老凡、了解老凡。觉得这样一个人归隐山林，实在有点可惜。他问老凡：“如果我这有机会，你还要做动画吗？”老凡说：“要，但想要暴力一些。”大牛说：“你可不可以更暴力一些。”老凡说：“好！” 项目就这么简单开始了！对于像老凡这样的导演，大牛不仅在程序上尽量简化，也在创作中减少干预。以至于创作都开始了好长一段时间，他都不知道老凡要讲什么故事。大牛第一次问老凡要剧本，是因为办手续非要不可。老凡说他没有，在大牛的强逼下，几天后才对付了个不到一千字的东西交差。尽管如此，大牛仍相信老凡心中有数，这些年老凡积累了太多东西，创作只需要整体性地、即兴地将他的那个艺术世界爆发出发来而已。 但大牛也有忍无可忍的时候，不思凡回忆大牛第一次跑来看他创作，播放完无声黑白的动态分镜之后，大牛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拉他喝闷酒。期间，大牛问不思凡问动画结局如何，不思凡回答说都死了。大牛当时就觉得，完了完了，观众的情绪一直那么压抑，最后都死了，这不是不给观众一点活路吗！可这又能怪谁呢？其实老凡曾经警告过他：“大牛，我就是一把妖刀，可能很厉害，也可能戳死你！”——谁叫他自愿入坑呢？ 一路跟着《大护法》的创作走来，大牛感觉像坐过山车，忽上忽下，惊险刺激。他本来以为这是个历险片，正考虑历险片的宣发；不思凡做了几月后，大牛发现这其实是个恐怖片，又开始做恐怖片的打算；不久后又感到这可能是个惊悚片，于是折腾起了惊悚片的方案……总之，他每次去看望老凡，就感到老凡似乎在故意向他炫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激不刺激！可最终，随着制作接近尾声，他愈发意识到，《大护法》是部多么珍贵而独特的作品。他的坚持、等待，甚至“赌博”，该多么正确！ 保障体系：如何让《大护法》们持续出现 起初，《大护法》的定位不过是网络番剧，部分制作经费靠的还是网络众筹。从头到尾主创团队不断有人加入，但到最后也只有6个人。因此，从一开始，不思凡思考最多的就不是创作，而是如何省钱。有人奇怪，动画远景那么多是不是某种美学诉求，不思凡的回答却是，大背景里面扔个人走，这样制作起来比较省钱。 但后来，《大护法》被投资过《大圣归来》、《大鱼海棠》和《你的名字》的彩条屋看上了。彩条屋影业的CEO易巧对大牛说：“这么好的电影，不上院线可惜了，别做网络动画了，改成院线电影吧！”这下，《大护法》开始了华丽转身：追加预算，重新剪辑，3D转制，还重做了1300个镜头，以达到电影的2K标准。 其实对上院线，不思凡起初是抗拒的，他在心里觉得，《大护法》单从制作精良度来讲，虽然称得上良心网剧，但只能算作烂电影。《大护法》升级后，他一直惴惴不安，总觉得看网剧可以不付费，但看电影就得对得起观众的钱包。直到他看到彩条屋3D转制后的院线版《大护法》，制作精良程度确实有所提高，这才逐渐接受了《大护法》的升级。 院线上映另一个重要问题就是过审。虽然按照新出台的《电影产业促进法》的要求，《大护法》自我分级为PG-13（13岁以下要有家长陪同才可观看剧情），但影片中有太多暴力镜头，是否能过审，谁也没有把握。 实际情况却是，虽然改了好几轮，但审查方对于《大护法》一直十分友好，不仅保留下了故事中那些不可或缺的暴力段落，还会具体建议某个细节应该怎么处理。大牛猜想，无论是制作者还是管理者，虽然大家的位置和角度不同，但所有人都在期待和等待这样一部不一样的国产动画，如果这样的作品出现了，那么最根本的共识自然就能建立起来，正是这样的根本共识，助推《大护法》走到了今天。 7月13日，影片上映，截止23日，票房突破7300万，豆瓣评分8.0。对于国产动画电影，这部主创团队只有6个人、最初定位网络、充满个人表达的导演作品，或许已经算得上一个“叫好又叫座”的成绩了。也或许，《大护法》的传播是慢热的，她实在太特殊，观众和动画行业消化她，都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一路走来，大牛常说，《大护法》是个奇葩，《大护法》能成为话题是个奇迹。不思凡也开玩笑，说能走到今天，全靠等待，等待他的“脑残粉”变有钱。但不得不承认，对于一个好的生产机制，好作品的出现靠的不是奇迹，艺术家的生计靠的也不是脑残粉，它需要的是一个良性的生产和传播机制，一方面能养活艺术家，一方面又能持续不断地提供好作品。 这么多年来，从背靠大树到自立更生，国产动画一直在探索这样的生产机制，她靠过代工订单，靠过政策补贴，靠过院线票房，靠过售卖版权，靠过周边开发，可这样的探索依旧在继续。我们期待，终有一天，国产动画能探索出覆盖全产业链的良性生产机制，让《大护法》们的出现成为常态。 感谢“黑匣子＆猫粮”动画教学现场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