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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6日至12月3日，瑞典戏剧家英格玛·伯格曼的著名作品《婚姻情境》在北京鼓楼西剧场上演。这部创作于1973年的电视剧，在当年曾被认为引起了北欧地区离婚率的激增。该剧电影版在1975年获得了美国“金球奖”最佳外语片奖等一系列国际奖项。如今，由过士行导演，青年演员何雨繁、刘丹主演的小剧场话剧在青年观众中再度引起热烈反响。 许多熟悉话剧的观众大概记得， 2002年，曾有一部同样以讨论夫妻关系为主题的小剧场话剧《天上人间》引起人们热议。编剧尹韬巧妙地将童话故事《灰姑娘》和民间传说《七仙女》中的人物混合起来，表现出普通夫妻对于寻找更美貌、更富有的伴侣无止境的渴望。《天上人间》以戏谑的对话，辛辣地展现出人性的自私、贪婪与软弱，以喜剧的方式，让人们在嘲笑人物的同时反观自身。《天上人间》表现的夫妻关系是中国式的，尤其在商品房买卖开放、市场经济快速发展的时代，经济地位的改善凌驾于情感关系之上，一时间导致了离婚率的上升。时至今日，人们的经济生活日趋稳定，很多人对于婚姻和生育的态度也大不同于过去。许多年轻人向往自由的人际关系，比起庸俗的物质条件，大家更看重伴侣与自己在精神上的契合度。在这样的人群中，观看《婚姻情境》无疑是一程舒缓而感伤的心灵之旅。 体面的工作、与家人和朋友的融洽关系，两人常常牵在一起的手，这样平凡而和谐的婚姻在一般人看来是一种理想。而对于约翰和玛丽安来说，这桩看似美满的婚姻却潜藏着随时可能爆发的危机。过士行导演将剧中原本的第一场录制成视频在剧场外播放。这短短的几分钟采访，已经显露出二人内心许多隐秘。镜头前的玛丽安已经在为那岌岌可危的夫妻关系惶恐不安。而约翰那温和的微笑和从容的应答中，已明显地暴露危机的苗头。玛丽安口中描述着二人与周围人的友好关系，被约翰一句“这表面的成功很可疑”打断。在一段采访中，这是一句极不自然的话，显然，约翰已经不再认可这种看似美满的生活状态。但单独采访时，约翰又表示，他依赖家庭关系带来的安全感，这便是约翰在面对离婚时比玛丽安更加犹豫的原因。更重要的是，玛丽安表示，她并不知道也从来没有人告诉她什么是爱情，她认为只要两人相敬如宾就可以了。而在剧中，约翰和玛丽安最终承认，对于感情，他们都是文盲。这恐怕是二人关系破裂的根源。 对于这部作品，虽然以往那些对于男女在婚姻关系中的情绪和追求的总结多半也适合，但仅仅说男人为性而爱，女人为爱而性是不足以概括那些微妙之处的。在两个多小时超过1500句的对话中，问句多达400多句，我们能从那些杂乱琐碎的交流中发现一条微妙的情感逻辑。也正是这大量的问句使如此长时间的二人对话充满着玄机和隐情，熟悉婚姻生活的人们总能在其中找到似曾相识的话语。在一栋将倾的情感大厦中，长久的失衡已使彼此在相对时各怀不满又拼命维护表面的平和，保留对彼此的同情。任何一句简单的疑问都可能是试探，那会迅速引来对方的猜忌，接下来就会是一连串不满或企求理解的反问。提问好像是欧洲人的好习惯，也是理性思维的基本方式，但在情感关系中，提问往往是危险的。他们并不直接询问对方是否爱自己，甚至他们经常直接表达喜欢或爱对方，但还是不停询问对方的想法。他们都知道，简单的肯定句是不代表实质的，爱需要具体的行动来引起被爱的感受。但他们既不确定那行动是什么，也不了解那感受是什么，于是只能诉诸一种简单的行为。对约翰来说，就是随时可以带来激情和欢愉的身体享受。对玛丽安来说，大概是一种无条件的理解和宽容，包括欣赏她。约翰并不是不够温柔，玛丽安也并不是毫无魅力，但他们诉诸爱的行为却是互为前提的。爱和性在此并没有高低之分，不过是男女的生理差异导致的彼此之间难以调和的矛盾。由于最初缺少一个充分的理由，这种依靠一般的善良建立起来的婚姻很难抵抗日常的琐碎和生活的压力。但在现代生活中，又有多少婚姻不是如此呢？ 在约翰出轨的时候，大概很多女性观众都在厌恶这个道貌岸然的撒谎者，的确，被动的女人更容易引人同情，但在让人不快的婚姻关系中，谁先受到诱惑都有可能背叛。两年后，二人再度约见，玛丽安也有了情人，约翰在事业上春风得意，并且表示已经厌倦了宝拉。终于，二人决定离婚。玛丽安对于即将开始的新生活表示欢迎，约翰却因宝拉的离去和工作上的挫折变得软弱、犹豫。婚姻战场上的胜败永远是一个轮回，不了解爱情的人们永远在背叛和后悔中互戕。最终，约翰和玛丽安各自再婚，却仍在海边的别墅幽会。在没有了婚姻的包袱后，他们终于可以平和地相处了。他们最终也没有找到爱情，只是从那求问中挣脱了。这恐怕是现代人的悲哀。 由于全剧以表现夫妻日常生活为主，过士行导演表示，在排演过程中对于波兰导演陆帕的风格有所借鉴。近年来，陆帕导演的几部作品陆续在中国上演，在获得了许多普通观众的追捧同时也受到戏剧界的高度关注。陆帕那种节奏极其漫漶的行动处理，比起真实的生活更多延宕，令很多人感到不解。在《婚姻情境》中，演员毫无修饰、自然流露的表演留足了动机和反应的空间，但并没有漫无边际地占据时间，而是保持了较为接近真实情感的心理节奏。对于导演和演员来说，在接受和转化外来经验上，这是一次成功的尝试。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