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文:元年,制诏丞相斯、去疾,法度量,尽始皇帝为之,皆有刻辞焉。今袭号,而刻辞不称始皇帝,其于久远也,如后嗣为之者,不称成功盛德,刻此诏,故刻左,使勿疑。 铭文:廿六年,皇帝尽并兼天下诸侯,黔首大安,立号为皇帝,乃诏丞相状、绾,法度量,则不壹,歉疑者,皆明壹之。 权,在中国文化中有着强劲恒久的特定引力。权倾朝野、权衡天下,便是群雄逐鹿中原、志士建功立业的原始动力。然而,最初以物质形态出现的权,却是人们司空见惯的秤砣、秤锤。作为一统天下的国家标准器,权在华夏文明进程中,已经走过了漫漫4000年。在权的王国里,秦权——秦代所造或先秦所造且加刻秦诏的秤砣,因其神具皇威、功纳法典,坐拥着王侯将相一样的光荣席位。一权兼铭两道诏书唯秦独有,系始皇帝父子推行新政的伟大创举,其在世界计量史上也是空前绝后、唯我独尊。据青铜器权威专家、芝加哥大学教授巫鸿考证,目前所知的秦两诏权仅存9例,凤毛麟角之稀缺自不待言。 在这9例秦两诏权中,西安阿房宫出土的高奴禾石权,以多项优势独享了半个多世纪的“权王”尊位——“中华两诏王”。然而,这只“权王”眼下,却面临着另一只同样出自西安高陵“闫氏两诏王”(下称“闫权”)的严峻挑战。究竟谁是“权王”? 秦权的传奇:始皇力推权衡天下 我国有据可考的度量衡器,始于4000多年前的夏朝。但是自夏到商、周及至春秋、战国的1800年里,侯国数及千百、各自为政,度量衡器型各异、名称繁多、单位混杂、量值不一,田赋计征、俸禄发放、市场交易长期处于无法可依的失控状况,“公平交易”、“兴邦富民”更是一纸空文。 公元前221年,秦王嬴政扫六合并九州一统天下,大秦帝国拥有了东、南临海,西至陇右、北及长城的广阔疆域,一举成为人口2000万的世界第一大国。英年得志的嬴政于骊山陵前向天起誓:“朕为始皇帝,后世以数计,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他下诏颁法,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了政治体制、意识形态等一系列突出矛盾和普遍问题。 与此同时,始皇帝大力推行度量衡统一大计,其著名的40字诏书,便铸刻于各类国家标准器上颁行各地,《秦律》《效律》等配套律例,亦以勒石、竹简、羊皮书等形式昭告天下、广为人知。目前已知的权量实物数以百计、遍及各地,足见其新政推行之深彻有力,以及对其强化统治、稳固江山的重大意义。 巫鸿教授研究成果表明,见于历代著录及现存的百十例秦权中,皇诏权仅68例,一般具有如下几大特征:一是材质多为铜、铁,亦有少量镶嵌铜诏版的铁权,以及个别石、陶质权;二是形制多为扁体、高体两类,器表则分素面、瓜棱两样,肩有圆、方两式,纽分大中小三等;三是铭文书体既有小篆又有秦隶,形式以权成刻诏的阴文为主,独铭始皇诏者称单诏权,兼铭始皇、二世诏者曰两诏权;四是包括石(120斤)、钧(30斤)、斤(16两)、两等八个量级单位,目前已知有120斤(石权)、90斤(三钧权)、60斤(两钧权)、30斤(钧权),以及24斤、20斤、16斤、15斤、10斤、8斤、1斤和半两等十余种自铭值权,进率为30、8、5、4等几种组合,标准量值250±2克/斤;五是仅作天平砝码之用,大型石权则用于征收田赋、储存粮草,分发时改用量器。 作为检定州府官砝、校验民间商权的国家标准器,秦诏权虽未进入流通领域,却发挥着矫枉扶正的重要作用,并以一种皇室威仪绵延数千年,成为历朝历代纷纷效法的“治国之纲”。其250±2克=1斤的衡制走过了七朝八百年,及至今天仍在老式杆秤上沿用,还衍生出权衡、权力、权利、权威、权臣、权贵、权柄等衡器之外的深广内涵,在我国乃至世界计量史上皆具有不可撼动的里程碑地位,也是研究秦政治、经济、社会、科技、文化发展,以及冶铸、造字、书法、金石刻等领域不可多得的实物资料。 “闫权”的传奇:孤本秦权刷新纪录 “闫权”之所以能与高奴禾石权争夺“权王”之位,皆缘其器型、铭文、量值及品相等多个方面,在秦权中独具刷新纪录、填补空白和改写历史的重大意义。 形制刷新多项纪录 “闫权”体高16厘米、底径28厘米,为4∶7的“扁体”权之比;圆肩宽及20厘米,较底径收缩了8厘米。上述两组数据在百十例秦权中尚未遇见,更为紧要的是,“闫权”纽宽18厘米,与底径之比近于2∶3,超出1∶2之大纽比例50%。同时纽高达8厘米,占到通高的三分之一,纽梁径、纽孔径皆及6厘米之大,结结实实地刷新了秦权器型上的多项纪录,还成为秦权“弧形大圆纽”的唯一物证。 铭文填补阴阳刻空白 “闫权”正面阳刻小篆始皇帝40字诏,右起竖排,行5字8,笔画高凸,铭文规整;背面阴刻二世60字诏,刀笔纤细,婉转灵巧,系典型的“篆隶杂糅”书体,但15字之多的初创隶书及简率字体亦创秦权铭文书体之最。同时目前所知的9例两诏权中,(纵然扩至阳刻单诏权全国也就赤峰石〈dan〉权一枚),绝无一例阴阳刻并用的秦两诏权。如此,“闫权”已为不二孤本。 量值改写秦无2石权历史 除两道皇诏外,“闫权”器表并无自铭量值等文化符号,常规电子秤显示其实重59000克,根据1石=120斤、1斤=250±2克之秦制,“闫权”约合236斤,依标准值计少于2石权4斤,低于允差率520克。而高奴禾石权实重30750克,亦较标准值多了3斤,高出允差率510克。 综合上述诸多优势,“闫权”堪称实至名归的2石级秦两诏“权王”。 此外,以其文物的品相要素而言,除顶纽、权底正常磨钅虑外,“闫权”通体未见一处旧缺新损,虽历2000年风雨,却依然明亮如镜、青光四溢,氤氲着幽深旷远的岁月味道,近于无可挑剔的无上品级了。 来历亦传奇:异邦“土豪”叩首重酬 据“闫权”第四代传人、高陵场畔农耕文化博物院院长、陕西度量衡文化博物馆馆长闫国新介绍,他祖上经营着名冠三晋的大粮行,至其高祖父时举家移居豫南许昌改做杂项生意。闫国新曾祖父则在豫东周口盘下旺铺九间,做起悬壶济世的看病先生。因其医术精湛、医德高尚,闫氏医堂短短几年便已享誉中原,累积了富甲一方的殷实家业。 清朝末年,一个雷电交加的深秋之夜,一伙身着彩袍、头裹丝巾的异域商人突然涌进闫氏店门,将一个奄奄一息的重疾患者抬到堂前,哇哩哇啦跪地求救。闫老夫子伸手搭脉,深感此人已然病入膏肓,但他显然是个头领,若是治之不愈,恐遭血光之灾。闫老夫子赶忙关了店门,亲自配煎药剂,悉心调理月余,患者终于恢复如初。临别,头人设下大宴、请来译官,称自己是周游世界的阿拉伯古董商,家聚黄金万两,未料此行身染重病,幸得先生妙手回春。本欲重金答谢,只是携带银钱皆已置换宝物,愿以此行所得重器秦权、秦斛等物作为回报,说话间又携属下跪地叩首、千恩万谢。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闫国新的父亲已经通晓药理且能把脉开方,闫氏医堂药房也是遍布豫域、名满中原。但命运弄人,一代杏林传人成了黄埔尉官,及至率部起义夫妻双双成为新中国铁路工人,后又因故回乡务农等,闫氏一族历经了地震、水患、粮荒、战争及多次迁徙,百余年来积攒的财物皆已散尽,唯这只“闫权”却保留了下来。 作为即将晋级的中华准“权王”,“闫权”自身已然拥有了太多的传奇,而这只无声的古权又经历了几多的磨难,承载了怎样的过往,见证了何等的沧桑,应该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跌宕起伏的传奇。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