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中央电视台纪录片频道播出了北京师范大学纪录片中心张同道团队拍摄的电视纪录片《零零后》,拍摄团队从2006年开始,对北京郊区一所名为“巴学园”的幼儿园进行了为期三年的拍摄。看过日本作家黑柳彻子写的《窗边的小豆豆》一书的人对巴学园一定不陌生,这个幼儿园从名字到教学理念都和书中提到的巴学园类似,平等尊重、干预规则、释放孩子天性、给孩子探索的空间和自由。 十年纪录,十年回首,每一个孩子的成长都是不可复制的生命故事。 线性记录的非线性叙事 我们常常说十年磨一剑,一部片子,尤其是纪录片,对拍摄对象有了十年的积累,观众和同行都会不自觉地认为差不到哪里去,但其实这是一个巨大的“认知陷阱”。我们对很多拍摄对象的认知和影像积累可能都超过十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那是不是就意味着闭着眼睛都可以剪出好片子?当然不是。《零零后》在短时间内掀起一定的话题度的原因就是“好看”“耐看”,一部电视纪录片能够做到这样的收视率,肯定有其巧妙的叙事技巧和严密的内在逻辑。 一般而言,这样的纪录片会按照天然的叙事线索来讲述故事安排情节,记录孩子的成长十年,叙事自然可以按照时间顺序,或者倒叙,或者顺序,但是《零零后》没有这样简单地处理素材,每一集讲述一个孩子,每个孩子都有不同的侧重点,或者讲述一个个人理想,或者剖析一个少年性格,或者判断比较一种体制。那么,围绕这样的主题,叙事就有了内在的逻辑,在单线性的维度上自如跳切,可以从现在讲到两年前,又回到十年前,中间又穿插到五年前。观众却不会觉得混乱,而是清楚地看到创作者为了讲清楚一个性格,首先呈现出了一个事件,它好像秋天的果实,然后导演又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展开原因。十年前,尚是幼童的孩子,一个小小的行为,就犹如蝴蝶振翅,为若干年后的重大决定埋下了一粒因的种;中间的故事又印证了之后的结果,更彻底说明了十年前的原因;如此看下来,观众岂能不痛快,愉悦?可能会有人说这是“上帝视角”,但究其本质,绝对不能与戏剧文学里的这一命题画等号。这只是创作者的一种观察角度,甚至是被主人公所带领、所赋予的一种行为解释途径,但是因其有了严密的叙事逻辑,即使想象如白开水般的纪录片,也能看起来津津有味。 市场和观众要求纪录片“好看”“耐看”,也并无背离其“真实记录”的本质,解决观赏性的关键在于叙事的技巧和内在的逻辑。 多维度的思考与观察 在《小人国》和《零零后》之前,纪录片界做儿童题材比较有名的是导演张以庆拍摄的《幼儿园》和陈为军的《请为我投票》。《幼儿园》里,家长是隐藏在孩子背后的,是消失于镜头之前的,他们所有的行为都具化为自己子女的言行,呈现在镜头前,表现给了观众。非常突出的是有一段采访,记者问一个比较胖的小朋友:你怎么长得这么胖呀?小朋友回答说:“我在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和老师同学的帮助下长得这么胖的。”整部影片中,镜头语言里是没有父母的席位的,即使每周一早上送孩子到幼儿园的家长,也是热热闹闹的群像,七七八八嘈杂的现场音,导演甚至于用远低于常规镜头的拍摄视角,直接“切”掉了父母。 而《请为我投票》则采用了自然主义手法,真实记录了三个主人公小学生的一段生活,无论在校还是在家,所以父母的出镜是不可回避的。一场民主竞选班长的小学生班级活动,就在“绝对真实”的记录下,让观众看到了家庭单元对社会的巨大影响。 “孩子是一面镜子”,于家长可以反省自我;与社会,则可以观察一个家庭。 而《零零后》则增加了很多父母的视角,直接让父母出来接受采访,解释在孩子的成长与选择中,父母是以什么样的角色在参与、在思考、在行动的。这样似乎更接近真实,但是呈现出的效果,却明显让观众感受到什么叫“暴风中心”原理——位于风眼的人一般感受不到暴风的威力。父母往往对孩子的成长有着非常坚持的自我解释和看待视角,就像萌萌的父母好像永远不明白连一个邻居阿姨都看到的事实:女儿的疏离其实是家长们自我行为直接导致的结果。 从这个角度讲,《零零后》在讲孩子,却也在讲家长,无形中在呈现他们的言语与行为是否一致,目标与结果是否吻合;更是在探讨哲学——说得出的就一定是真相吗?做了解释的说法就真的是这些事实的原因吗? 平和的记录与叙述 作为观众会忍不住在电视前指出孩子们处境的不公、家长教育的问题,但是这部纪录片的镜头没有观众这样焦虑,只是静静地旁观和记录,只是在适当的时间引出他们生活中重要的角色——老师和家长做一下角色的阐释,他们的生活离不开这些成年人,但是他们的生活的确离得开摄影机。“做一只墙上的苍蝇”,客观记录的力量只要得到被拍摄者的允许,生活的点滴就会像奔腾的河流,向亲历者显示磅礴的力量。网友们对《零零后》的点评固然众多,但是不可否认当事者观看后,那种镜像折射的力量对当事者本人的冲击。 真实的生活最有力量,时间是最伟大的作者,十年的生活之河,只需要静静地记录,只需要主人公平和的叙述,每一个横断面连接起来的力量就很惊人。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