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是艺术创作永恒的主题。她们是美的化身,也是历史的见证。 日前,摄影家、导演马良在中华艺术宫讲述了“中国图像中的女性形象”,展现了其独特且细腻的视角。 《女史箴图》 南北朝就有“女汉子” 《女史箴图》是东晋顾恺之的传世名作。它在中国美术史上有着特殊的地位,它是中国存世的第一张有作者署名的专业画家的作品,也是中国第一张画在绢帛上的作品。 在审美上,《女史箴图》贵在“神韵”二字。魏晋之前的人物画大都不太注重描绘人物的容貌,而顾恺之则用极其细腻的线条描绘了宫廷女性的神韵,他用笔非常轻盈优美,因此后人用“高古游丝描”来形容这幅名作。 那么作者用心描画的女主角们究竟在做些什么呢?《女史箴图》其实算是一幅插图性画卷,是顾恺之依据西晋张华所写的《女史箴》一文而画。 西晋时期贾皇后夺政擅权,外戚扰乱朝政,张华因博学能文而被贾后赏识,但张华不满贾后专权,就写了一篇《女史箴》来讽刺她,意在劝说后宫女性要修德养性。这篇文章一共340字,被当时的人们认为是“苦口陈篇、庄言警世”的名作。 《女史箴》原文一共有十二节,顾恺之也相应地画了十二段,现在存世的有“冯媛挡熊”至“女史司箴敢告庶姬”共9段。 在马良看来,画中的第一个故事就带着些许魔幻色彩。汉元帝率后宫众人观看斗兽表演,突然一头黑熊跃出围栏,直逼汉元帝,此时冯婕妤挺身而出,保护汉元帝。画卷中的冯婕妤虽身材纤弱,但面对黑熊的突袭毫无惧色,顾恺之将冯婕妤临危不惧的神色表现得十分突出。 此画的第二段描绘的是班婕妤拒绝与汉成帝同辇,以防成帝贪恋女色而误朝政的故事。 除了描绘这些带有道德教化性质的历史典故外,《女史箴图》也有一些反映当时女性形象和生活状态的普通场景。 马良认为,图中女性的头饰和服装也是一大看点,其中有一种花型的发簪,是中国古代女性代表性的首饰,叫华胜。华在古代通“花”,华胜也就是把鲜花盛开的样子戴在头上的意思。画中的女性服装有一大特点,就是裤腰特别高,几乎从胸部开始就有两条很长的飘带垂下,这是很有中国特色的服饰文化。 《簪花仕女图》 以胖为美的见证 《簪花仕女图》是一幅国宝级的名作,出自唐代画家周昉。 这幅作品可谓是唐代“以胖为美”的见证,画中的女性个个身材丰满。 在马良看来,读懂这幅画不得不看画中女性的发簪。在古时,簪子最初只是女性用来盘发的细棒子,随着工艺水平的逐渐进步,人们开始在簪子上镶嵌宝石,或者用金银打造漂亮的花朵,也就是《女史箴图》中的华胜。单根的叫作簪子,两根或三四根并排的,就叫钗。 到了唐代,簪子做得越发精致,《簪花仕女图》中的发簪叫作金步摇,就是在发簪的顶端加上一些能晃动的东西,比如垂下一些流苏或挂一些金银珠子,女性走路的时候,簪子上的这些小饰物就会随着头部的晃动而微微摇摆。后来,金步摇逐渐演变成了宋词中曲牌的名字,比如“玉娇枝”“一斛珠”等等。 《簪花仕女图》中侍女的眉毛也是一大看点,她们的眉毛在额头的高处,看上去是黑黑的两团,在唐代这种眉毛叫作蛾眉,意思是像蛾子的两只翅膀。这种眉毛还有一个名字叫桂叶眉。 画这种眉毛需要把原来的眉毛剃掉,然后用一种叫黛石的矿石在额头上把蛾眉画出来。“六宫粉黛”的中“黛”字指的就是这种画眉毛的石头。 这幅画还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画家是根据画中人物的身份高低,决定其身型大小的。嫔妃的身份比较高,在画面中显得就比较大,身旁的宫女则画得比较小,这是中国古代人物画的一个很独特的现象,画中人物的身份尊卑决定了人物的大小高低。 《虢国夫人游春图》 中性风引发的主角之谜 《虢国夫人游春图》是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描绘了唐太宗年间,杨玉环的姐姐虢国夫人及其眷属,一行八骑九人挥鞭策马,外出踏青游春的情景。画家笔下的人物神态从容,乘骑步伐轻松自如。画的主题是“游春”,但整个画面既没有青草绿木、归燕鲜花,也没有春水微波,就在人物的神情与骏马轻举缓行的英姿中,令观者感受到了风和日丽的春天气息。 画家在这幅波澜不惊的画中藏着一个大大的谜题:究竟哪一位才是女主角虢国夫人? 初看此画,似乎好几位女性都像女主角。画中有一个人骑着马在开路,后面有一个女孩跟着他,女孩梳的发型是丫鬟头,肯定不是虢国夫人。后面还有一位白衣骑士,骑士背后还有两位女性,这两位女性都化了浓妆,有人认为虢国夫人应该就在这两人之中。她们后面有几个女孩带着孩子,应该是奶妈,此外还有几个女孩也梳着丫鬟头。 那么这两位浓妆女性究竟谁才是虢国夫人?她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梳着一种特殊的发髻,这种发髻叫作坠马髻,这种发髻是唐朝的贵妇所梳。然而,单凭发髻还是说明不了问题。 后来,有学者认为,真正的虢国夫人其实是第一位身着男装的开路者。如果仔细看过这幅画的原作,就会发现这位开路者其实长着一张女性的脸,她有着漂亮的弯弯细眉与红唇。这与后面其他男性的脸的画法并不同,却与其他女性的脸用的是同一种笔法。谁也没想到虢国夫人竟穿了一身男装,混淆了性别角色,引发后人的许多探究与讨论。 唐朝有一首诗曾经提到过虢国夫人:“虢国夫人承主恩,平明骑马入宫门,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娥眉朝至尊。”诗中写得很明白,虢国夫人是素颜爱好者,她从来不化妆。除了诗歌,历史上还有记载证明,虢国夫人一直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并不喜欢化妆。这也证明了她身后那两位浓妆的女性并不是虢国夫人。 马良认为,《虢国夫人游春图》可谓是生动记录了唐朝当年的穿衣时尚——女穿男装的中性风。因为除了虢国夫人之外,细看之下还有两位女仆其实也穿着男装。这种以穿男装为乐的风俗,可见唐朝的女性是何等自信洒脱。 《捣练图》 纺织女工也很时尚 张萱不仅擅画宫廷贵族女性,也擅长画普通劳动女性。《捣练图》就是其绘制于绢上的名画。画家把十二个女孩捣练、络线、熨平、缝制的劳动场景描绘得栩栩如生。 按照劳动的工序,画中的女孩被分成捣练、织线、熨烫三组场面。那么捣练这道工序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古代的制绢工艺分生绢和熟绢。刚做出来的丝织品比较硬,穿在身上不舒服,捣炼的过程就是把刚做出来的丝织品放在专门的杵臼里捣软,通过击打让织物变得柔软。 在负责熨烫的女孩手里可以看到最早的熨斗,这种熨斗一直到清朝时还在使用,这种熨斗是一个带长把的铁勺,勺的底部是平的,勺子里面放些火炭,从而烫平丝织品。 这幅作品是以纺织工艺为题材的,画中所有女性穿的衣服花色都很丰富,这也是中国古代绘画中将女性服饰的面料细节描述得最丰富的作品之一,充分说明了唐朝的织染水平已经很高。 除了生动的劳动场面,马良在欣赏这幅画时还尤其注意女孩的发饰,也就是她们头上戴的花钿。这种金属的小片带上一根针就可以插在头发上,金属部分也可以单独贴在额头上,叫作花黄。 《木兰辞》中的名句“对镜贴花黄”,“花黄”指的就是女孩贴在额头上的这种装饰。最早的花黄是由花瓣做的,后来也有人把蝴蝶或蜻蜓的翅膀直接剪一小片贴在额头,甚至还有女孩把鱼的骨头贴在额头。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