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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的文化属性

    由于听朋友说起,我看到了《美术》杂志关于食人自残等行为艺术的讨论,也读到了北京大学教授朱青生先生《这就是现代艺术》的文章。一边是朱先生的自负,称杂志(抑或指国内艺术界?)“目前还不具备基础背景知识”来讨论,另一边是国内其他学者理论家的批驳。姑不论有的驳斥失之过火,我还是肯定批驳者们在理,因为他们没有丧失中国文化的一个根本精神—“良知”。这个良知,不仅仅指阳明先生所倡扬的那个文化概念,更是内化在我们生活的日常判断当中。
    可惜,不少国人丧失了使用自己良知的能力。在那些插着“现代”“国际”“世界主流”等煌煌标签的文化艺术现象面前,他们就像那位来到邯郸的寿陵小子,变得没有脑子,“忘”了使用中国自己的文化价值标准,“忘”了可以凭日常最起码的良知,去评判善恶美丑。
    “人食人”(cannibalism)现象,除了某些部落习俗,只听说在一些极度饥饿的情况下才有发生。热里柯的《梅杜萨之筏》和罗丹的《乌果林》等作品的背景,都是这种情形。但一个并不是因为饥饿、营养状况极其良好(照片显示)的人,在大咬大嚼自己的同类,无论以任何名义,都应受到谴责。中华古国对一个人最严厉的斥骂,莫过于“你不是人”“你禽兽不如”。这位“食人”艺术家,正不齿为人。
    我日益相信,艺术是有文化属性的。就是说,不同的文化,各有不同的艺术精神。古埃及艺术追求永恒,古亚述艺术表现尚武,古希腊艺术崇尚美和秩序,印度艺术浸染着宗教,中国艺术神往和静淡远的境界(以山水画为最高表现),西方现代艺术奉行先锋(前卫)逻辑,背后是西方现代性文化的“进步论”和“新之崇拜”(1)……人类社会不同的艺术现象,都折射了其背景的文化精神。
    时代固然是影响艺术的重要因素,但不像“进步论”所认定的是唯一决定性因素。我以为,影响艺术发生和演变的,至少包括丹纳说的“种族,环境,时代”三个要素,时代只是其中一个因素。我更同意法国艺评家克莱尔的说法,艺术是与“土地”有关。中国的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艺术何尝不是从一方土地上长出来的?
    文化间的互相影响和时代因素的确重要,但我以为,根本地,艺术乃与一个民族和一方土地上的文化相关(2)。
    但在进步论的世界主义(其实是以西方文化为中心的伪世界主义)深重影响下,大量国人已习惯于独尊“时间”(时代)要素,无视“空间”上事实存在的人类文化间的深刻差异,忽略不计民族和地域,即文化的要素。他们只知将人类所有文化艺术现象纳入原始-传统-现代等三段式阶段进步模式之中,把西方现代文化艺术,当成“现代”这个时间阶段全人类都要同归的样板。
    就是说,他们认为全世界全人类的艺术,都要经历一条时间的进步直线,普遍必然地走向“现代”,即走向西方现代艺术。中国当今艺术如果不与西方现代艺术“接轨”,比方说,不搞行为艺术,就不“现代”。这种事情,人们只要还有一点良知,都可见其荒谬。
    西方现代艺术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艺术?我以为,它是一种贯穿了西方现代性文化精神的艺术。正是在“进步论”和“新之崇拜”这两个西方现代文化根本观念的导引下,西方现代艺术表现为先锋(前卫)们一路向前、不断破旧立新的历程。从西元十九世纪中到二十世纪70年代,西方现代艺术一步一步,历经绘画-实物-行为-概念,最后走到其逻辑的终点。
    具体一点说,西方现代艺术首先在绘画领域进行了一次革命:从主题形象非客观化(主观的形式和色彩,如后印象派,立体派,野兽派等),经抽象绘画(蒙德里安,康定斯基等),直到“绘画的零度”(空白):马列维奇的《白底上的白方块》。马列维奇和杜尚,代表了西方现代艺术首次向绘画的极点和超越绘画走向实物的冲击。在二、三十年代的“回归秩序”和二战后的全面抽象之后,西方现代艺术终于完成绘画领域的革命,来到无绘无画的空白:克莱恩的单色蓝(“国际克莱恩蓝”),莱茵哈特的《黑色绘画》和《红色绘画》(黑底黑十字,红底红十字),劳申伯格的《白色绘画》,弗兰西斯的空白画布……
    走到这里,以求“新”为最高价值的西方现代艺术,只有超越绘画,才能山穷水尽之时又继续向前,柳暗花明。于是走向实物(波普,新现实主义)(3),行为艺术(happening),直到概念艺术。至此,把概念或语言文字都作为艺术,西方现代艺术便“进步”到了它的逻辑终点,正应了黑格尔的预告,艺术最终被哲学所取代而归于消亡。概念艺术祖师科苏斯所谓“哲学之后的艺术”,其中的黑格尔主义一目了然。
    艺术与生活的界限终于消解不存。到了谈天说地、拉屎拉尿都称之为艺术的境地,艺术与生活还有什么区别?君不闻,西方现代艺术大巫师博伊斯宣告:“人人都是艺术家”。
    这种艺术消融于生活的结果,并不是一场凯旋。相反,这标志着西方现代艺术在逻辑上,即先锋(前卫)的逻辑(以标“新”为最高原则),已告终结。
    早在西元二十世纪60、70年代,西方现代艺术已经借“立异”来“标新”,靠挑衅,血腥,自残,刺激感官,惊世骇俗以求“新”。有切割自己皮肉,烧自己头发,搬石砸脚,以身撞墙(勒瓦),浸头呛水(布登),当众手淫(阿孔奇),臂上揿钉或刀片割脸(佩恩),奉献身体(阿布拉莫维奇,观者可以任意在她身上涂抹捉弄),还有希瓦茨戈格勒连续自残至死(西元1969年)……
    这已是“后期”、进入穷竭终极之境的西方现代艺术。
    这以后,西方现代艺术能够真正创新的余地已经没有,或很少。几十年来,西方现代艺术似乎还在继续,但名义多于真实。一些“先锋(前卫)”在国际艺术投机市场和一些官方私人赞助下,继续忙乎,实际上是黔驴技穷,并没有变出真正“新”的花样,炒冷饭而已。
    前些年,据说纽约一女艺术家,直把画廊当青楼,观者可以任意与之交媾,亦称“艺术”体验。中国有句成语:狗急跳墙。“拜新”却无“新”可创的先锋(前卫)们,多么像一群被逼到墙跟的“急狗”。
    所谓中国的先锋(前卫)艺术,实际上是发生在中国的西方(后期)现代艺术。它奉行的是西方现代文化的逻辑,与中国文化精神无关,与中国人的艺术欣赏无关。
    我个人并不整体地排斥西方现代艺术。我以为,西方现代艺术中的许多形式因素,还是可以为中国艺术所借鉴,所包容。但中国先锋(前卫)们照搬极端期的西方现代艺术,与中国文化艺术精神不容,而且毫无意义。
    被朱先生说得神秘兮兮的行为、人体艺术,不过是西方现代艺术“进步”线上的一个环节,在今天的西方也“过了气”。有位中国前卫去年以艺术之名自缢身亡,不过是重复了三十一年前的希瓦茨戈格勒,以“拜新”原则观之,并无新意,所以毫无价值。用中国文化常理观之,无异于入了魔信了邪,属于愚昧。那几位在南京公园表演返回牛肚子的“裸男”,也是照搬了奥地利的尼茨、布鲁斯和穆尔的三人表演,则属无聊。
    这里有一个根本的问题:是否全世界全人类都要经历西方现代艺术那样的“阶段”?既因为西方现代艺术深刻带有文化的属性,所以上面这一问后面,是这样一问:是否全世界都要走到西方现代文化?即,西方现代文化是否具有普世性?
    我的回答是否定的。艺术,正如属联的文化,不可能全世界单一化,同一化,时间性地“进步”到西方现代艺术,而是空间性地呈多样差异的状态,因民族、地域不同而不同。
    假如全世界都搞同样的“现代”艺术,那将是一种多么荒诞而悲哀的景象!
    因此,我们可以理直气壮地用中国自己的文化艺术标准,去评判世界各地的艺术,不必以人家“国际”“主流”之是非为是非,而可以自信地说,此谓美善,彼谓丑恶。
    朱先生显然是把西方现代艺术看作是普世性的,认为中国也“必然”要走到这样的“现代”艺术。他说:“在所有发达国家,现代艺术已成为艺术的主流,……成为社会文化的标志,最主要的是成为每个现代公民的基本教养”。其逻辑是:“西方”等于“现代”,而“现代”艺术是全人类普遍要经历的,所以全人类都要搞西方现代艺术。凡是“现代”公民,都要具备西方现代艺术的“基本教养”。这种欧洲文化中心论,朱先生自己都恐怕没有意识到吧。
    朱先生的思维是时间性的,受进步论影响至深。所谓“现代化时代来临之后,美丽的形式包不住艺术了”,不过是黑格尔主义艺术进步观的通俗表述。再如,他把今天国人比作“十几岁少年”,还不能欣赏只有“成年人”(4)才能欣赏的现代艺术。所以,他才自负地要出来给国人上一堂现代艺术的“常识课”。
    只可惜,朱先生本人对西方现代艺术也缺乏“基础背景知识”。先锋(前卫)艺术在今天的西方,并不是“艺术的主流”,也没有成为普通国民的“基本教养”。先锋(前卫)艺术,由于其形式的反社会反“主流”激进性和极端性,并没有为普通公众所接受,所欣赏。几十年来,西方文化艺术理论界对先锋(前卫)艺术的批判,不绝于耳。
    德国哲人哈贝马斯早就严厉声言:“所有那些抹杀艺术品和日常用品、有意识的举动与本能的激狂之间的区别,声明任何东西都是艺术,任何人都是艺术家,取消所有标准,并将美学判断与主观体验的表现相提并论---所有那些做法,都已被证明是一种胡闹的实验”(《现代性---一个未完成的计划》)。尤其在法国,以克莱尔为代表的反先锋(前卫)艺术阵营,近十年来持续对先锋艺术进行了猛烈的批判。
    从朱先生这篇文章来看,他对西方现代艺术理论的案头功夫,甚至学术文章功底本身,都是有欠缺的。比如,他对“现代艺术”和“当代艺术”的定义,是极任意而想当然的:“艺术有两种,一种是当代艺术,一种是现代艺术”。前者是指电影、音乐、画展和“围绕我们日常作息的美化设计活动”;后者则“模样怪异”,是“隐藏在各种艺术之下”的“艺术根本机能”。前者称得上美,后者不美。
    这“当代艺术”(contemporaryart)和“现代艺术”(modernart),本是两种时间性的定义。前者一般指最近二、三十年,甚或最近五十年的艺术。在西方,通常指当下的先锋(前卫)艺术。你在巴黎或芝加哥去一家“当代艺术”博物馆,或去看“当代艺术”展,大抵是去看先锋(前卫)艺术。而“现代艺术”一般是指西元十九世纪中以来、以“拜新”为标志的西方艺术。
    朱先生把这两个时间性的定义,自说自话地界定为两种性质不同的分类,尤其把很“前卫”的“当代艺术”定义为某种美化生活的艺术,可谓闻所未闻。还有,他把模样怪异的“现代艺术”,又说成是美化生活的“当代艺术中的一个门类”。难怪有个批驳者要说朱先生“形式逻辑ABC没有过关,可能当北大学生都不够资格”。
    据说朱先生自己也是一个“现代艺术”的实践者,应当谙熟现代艺术的挑衅之术。也许,朱先生甩出这么一篇粗疏之作,是否本来就是为了激怒国内艺术理论界。现在受到众人批驳,是否正中朱先生下怀,大大“现代艺术”了一把?也未可知。不过,“文章千古事”,为朱先生计,让这样的文章传给后人,恐怕也是不好玩的。
    总之,这场关于先锋(前卫)艺术的讨论,应归结为一场文化之辩:西方现代艺术的普世性问题,实际上是西方文化是否具有普世性问题。本人认为,西方文化并不放之四海皆可行,西方现代艺术亦然。
    人类的文化根本地是与民族和地域相联,呈现为多样差异。
    西方现代文化凭借其强大的物质力量,几个世纪以来,征服、摧毁、改变了众多其他文化。西方现代强大的经济体系和传媒通讯,将西方文化的内涵和表征播散于世界各地。抬眼望,五洲四海一派西化(以“现代化”之名)景象。这的确是事实。尤其,西方文化中心论的伪世界主义“进步论”,在中国知识界影响深广。像朱先生那样,认为中国艺术必然“现代化”到西方现代艺术那里去的人,在国内艺术理论界并不是少数。杭州也有一两个理论家,跪着膜拜西方一家一派的理论,把英国艺术史家贡布里希奉为神明,以为拿到了贡氏(或波普尔)的“方法”,则中国一切都有救了。像朱先生搬出“国际最权威的……”,他们也动辄把“举世无双”、世界“最伟大”、“最杰出”……的形容词,套到他们崇拜的英国人头上,全无一点学者起码的怀疑精神和批判精神。
    但是,西方文化势将一统全球,不过是个表象。我以为,那些经历近千年或数几千年积累形成的人类主要文化,其文化个性将凭其深沉的历史惯性而长期存在,不会被西方文化所“全球化”。在这一点上,亨廷顿显得很清醒。他申明:西方文化是一种非常独特,一种“独一无二”(unique)的文化,并不具有普世性。非西方国家在科技上西方化(“现代化”)可行,但文化上“西方化”则不可能。
    国内的世界主义者(或文化西化派),常常低估了中国文化的强大力量,低估了中国文化潜在的抗拒西方文化同化的能量。的确,中国目前在许多方面已相当西化。中国的社会现实,已非唐诗宋词、元明山水时的现实。的确,时代已经给今天中国的现实涂抹上面目全非的西方色彩。但我依然坚信,中国人几千年承传下来的、那种特有的根本的文化精神或文化个性,仍然顽强地存在。在喧闹的现实环境中,中国人读起唐诗宋词依然充满无限的亲切感。面对宋元山水画,依然悠然神往,“悄然动容,视接千里”。中国人骨子里依然按照中国文化的价值观在行事。
    因此,中国的文化个性将长期存在。对于西方现代先锋(前卫)艺术,我们应当相信自己的文化艺术价值观,作出忠实于自己文化本性的判断。违背自己的文化精神,硬着头皮去艺术“现代化”,与西方“接轨”同化,不仅毫无意义,而且愚不可及。
    注释:
    (1)参阅拙著《现代与后现代—西方艺术文化小史》,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西元1998年。
    (2)不可否认,在许多情况下,某一种文化的艺术可以被另外文化的人所理解,接受,欣赏。即,人类不同文化的艺术之间,确实存在一定程度的共通性。但同样不可否认的是,这种艺术的共通,由于人类文化间的深刻差异,是有限的。比如,中国山水画的那种境界,没有山水诗传统的西方人,是很难能够领略的。源于意大利的西方歌剧,不说普通中国人,就是搞专业的,又有多少人能像苏州人听苏州评弹那样真正听出门道,摇头晃脑?
    (3)有的美国艺评家把波普等六、七十年代的极端艺术现象,称为“后现代”,这不太确切。我以为,这些艺术仍然属于“现代”艺术,是极端期的现代艺术。英国艺评家詹克斯称其为“后期现代”(late-modernism),甚为确当。因为,判别一种艺术现象是否“现代”,要看它是否奉行“拜新”的先锋(前卫)逻辑。
    (4)莱维-斯特劳斯曾说:“事实上,从来不存在童年的人民。所有的人民都是成年的。”(《种族与历史》4)

 

责任编辑: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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