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拉斐尔：科学精神的浪漫追怀
时间:2024/11/28 06:11:34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 作者:张弓 点击:次
16世纪初，大画家拉斐尔曾在罗马教廷的厅壁上挥洒才情。此番得缘来到梵蒂冈，寻访拉斐尔当然也成了重中之重。 依照语音导览器的指引，我们来到尼格劳五世厢楼观赏拉斐尔名画。厢楼好似一座圆塔，同西斯都五世宫相衔接，与南面的大教堂广场隔城相望。拉斐尔的壁画在厢楼二层。这座厢楼曾是教皇朱里奥二世的住所。1508年末，当米开朗基罗奉这位教皇之命，在西斯廷小教堂动手绘制《创世纪》的时候，年仅25岁的佛罗伦萨画家拉斐尔，也被教皇召至罗马，给厢楼绘制壁画。朱里奥二世“野心”颇大，要把罗马教廷营造成世界最宏伟的教堂，还要把它打造成世界艺术中心。意大利几乎所有杰出的建筑师、雕塑家、画家都被他招至麾下。 教皇命拉斐尔先画机要厅。此厅是教皇的书房兼图书馆。厅中壁画的主题为何，教皇没有特定谕旨，只要求画得精彩，能让他对外炫耀、满足虚荣心就成。拉斐尔明白教皇的期待。他更深知自己作为画家，肩负着时代使命和艺术使命。他决定在教皇御所这方厅壁上，不拘囿传统的宗教题材，精心绘制一组反映人类精神文化生活的绚烂画卷。他向优秀的学者和作家诗人广泛请教，取得他们的帮助和指导，放眼欧洲乃至全人类文化发展的历程，最后确定选取人类精神文化的四个领域——哲学、文学艺术、神学、法学，作为机要厅四壁绘画的四大主题。 画作的风格也要变。拉斐尔此前的画风，倾向秀美纤丽一类。画机要厅不能蹈袭这风格。他虚心取鉴达·芬奇、米开朗基罗之作，决心像前辈大师那样，朝雄伟大气的画风转变。他还从老画师那里，学得湿墙敷彩的壁画技法。如今缓步进入机要厅，饱览这组精美绝伦的壁画佳作——哲学主题的《雅典学院》、艺术和诗歌主题的《帕尔纳苏斯山》、宗教主题的《圣礼之手》（以上三幅由拉斐尔绘制，法学主题则由法国画家德马西拉绘制）时流连忘返，却不知道拉斐尔究竟为此耗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 《雅典学院》大气磅礴，画幅前总是观者如潮、人头攒动。画面上几十位不同世代、不同国度的伟大哲学思想家、科学家，遵从拉斐尔“召唤”而来，群集于此，令人顿生时空交恍之感，止不住心潮涌动。“雅典学院”之名别有意涵：“雅典”，古希腊文明的标志性名称；“学院”，“智者”与“智慧”的渊薮。“学院”的半圆厅门，高敞阔大，气象森然，含括整个画面；廊道前壁左右两龛，分置太阳神阿波罗、智慧女神雅典娜雕像；廊中连通两座穹顶、一个中庭；长廊尽头上下，可以遥见石墙拱门、门上天空、厅壁舷窗，透出一方蓝天白云，视觉意境越发深邃高远。画面整体结构又合成别样氛围，分明寓示着地中海古文明的不凡品格。门厅前部正中数级石阶的设计，大大便利了 “智者”群体的安置。依循“虚中实边”、“立体站位”布局，全图58个人物，大致分作五“群”，错落分布于上、中、下三层台面，夥而不乱，疏密有致。 群体人物的形象塑造，又是一大难题。拉斐尔于此可谓匠心独运：他“抓瞬间”、“抓个性”，从各位文化名人的术业特点着眼，精心设计种种个性化的肢体动作、神态表情、互动情景：或交谈，或激辩，或阅读，或疾书，或演算，或倾听，或沉思，或凝视，或静观。百代名贤“复活”，斗室满壁风动！拉斐尔精心绘制的《雅典学院》画典，创造性、出神入化地再现一幕往古高端精神文化生活场景，五百多年来，引得多少人浮想联翩、遐思无限…… 画面中心，在淡蓝天幕下，师生两人边走边谈。身披红袍的老人是柏拉图，身披蓝袍的中年人是亚里士多德。柏拉图的老师、古希腊的前辈哲人苏格拉底，被安置在不大起眼的边角。他身披一袭红袍，站在右阶上第四位，目光下视、沉默不语、仪态谦冲。古希腊数学家欧几里得，手执圆规、俯身黑板，测量着、计算着；一位弟子凝神注视，三位弟子边看演算边讨论。站在欧几里得身后、背对观众的是天文学家托勒密。 在托勒密右侧，那位目光注视画外、面相清秀的青年是谁？不是别人，正是作者拉斐尔。他低调而平和，躲在角落，不引人注意，一如他谦逊的性格。然而从那目光中，人们可以触摸到他的心跳——他侧身与观众对视，仿佛在谛听人们对画作的评论。那淡定的神态，透出这位还不到30岁的天才青年画家呕心沥血，终于完成历史使命之后的释然。 在《雅典学院》里“亮相”的跨时代哲人群体，具象地表明：正是无量“智者”的头脑，为古代西方文明支撑起一片“理性智慧”的天空；深刻激荡过西方世界的人文思潮，究竟为拉斐尔和他的同道铸造了怎样的文化品格？《雅典学院》给出了清晰的诠释。 带着欣赏一场视觉盛宴的满足，站在梵蒂冈的蔚蓝天空下，我频频回望那座珍藏着“文艺复兴”时期绘画极品的厢楼。我想，拉斐尔这双“丹青妙手”，应该说是最有价值、最神奇的“人类之手”了。无羁的思绪从罗马的天空回到故园，自然涌现出一些有关中华文明史的片段记忆，想到我国历代也不乏宏大的“智者群体”。想到在中华上古时代——同《雅典学院》里智者们的生活时段大致相当（或略早）——同样有过理性思潮大喷涌。华夏与西方，早期理性思潮的“根”不同，一个建构在“和实生物”的世界观上，一个被“上帝造物”的世界观统御着。大异其趣的本源观念，使两者在古代的理性文明世界，呈现为双峰并峙的两大系列。 在人类古老文明的浩瀚星云中，这个早期哲人智者群，置身于明亮璀璨的东方星系。然而，人们却看不到他们如《雅典学院》里那样精彩而浪漫的群体亮相。这是个小小的遗憾。 如今，为实现中国梦而高歌行进的国人，也需要中国气派的“雅典学府式”巨型画作来对科学理性精神进行浪漫的具象式追怀！坚信我们会有自己的一个又一个拉斐尔式“天才丹青手”涌现，为中华古往今来的“智者群体”绘制一幅幅巨作，让华夏名贤的智慧为中华复兴伟业而撑起一方“科学理性”精神的天空！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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