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清末民初哈尔滨戏曲文化独特个性的呈现 哈尔滨从偏于北方一隅落后村镇一跃成为沟通中外、经济实力强盛、商业繁盛的国际化都市,这里除了多民族聚合形成的本土文化,还有关内各省的移民带来的地域文化以及以俄国侨民为主的国外移民文化,多种文化的交汇形成了哈尔滨独特的文化品格,即中西并包、古今兼容、多元复杂的基本特征。哈尔滨戏曲文化也呈现出与城市文化品格相对应的特点。 其一,百家杂糅。哈尔滨市民对于各种戏曲、曲艺艺术往往是兼容并收多于抵制排斥,不求精深但求多样,不追捧单一流派而乐于接受多样风格,不在意教化深刻而倾心于娱乐品鉴,故而形成了哈埠戏曲百家杂糅的特征,从报纸的剧评中可见一斑。《远东报》曾有一篇署名髯痴的戏评中记录了戏园晚场丰富多彩的演出活动,京剧有小玉奎的“黑头”戏《探阴山》、喜彩凤和喜彩春姊妹的武生刀马戏《水渰泗州城》、七龄童小铁蛋猴子戏、石月明和信保成的老生戏《洪洋洞》;秦腔戏有巧玉兰、李雅仙《双吊孝》“以悲哀为能事”,“念词明晰”,“作派稳重,可称双绝”;还有“新发明之绝技”李长奎“自拉自唱”,颇似今天的模仿秀,滑稽诙谐,逗人发笑,“其中如拉二进宫,分黑头、老生、青衣三派,各自分明,毫不挟杂,直亘古之所未有者”。另外还有“巧玉兰唱京调大鼓《单刀赴会》,声调铿锵,抑扬顿挫,急徐中节”。而石月明与搭档“演双簧种种滑稽情状,令人观之发谑”[18]。一晚的演出秦腔、京剧、大鼓、滑稽模仿俱全,传统与新潮全备,可想象当时剧场中热闹爆棚的情景,亦可从中发现哈埠戏曲百家杂糅的特征和浓厚的娱乐趣味。 其二,偏爱武戏。早期来哈尔滨的清代流民和后来闯关东的垦荒者、淘金者以及通商开埠以后来这里开店办厂、经商贸易买办、商人,都具有一种大胆冒险精神和粗犷不羁的个性,武行戏热烈火爆的翻扑腾挪场面,演员多年练就的各式硬功夫对于他们是极具吸引力的,因此“进入黑龙江地区的京剧艺人,武生行当的演员占各类行当的三分之二。”[19]P236笔者统计《远东报》、《滨江时报》各种戏曲信息,这一时期在哈尔滨演出的京剧戏目中武行戏占半数以上,逐渐形成了哈尔滨戏曲炽烈、激越、火爆、注重情节、强调表演、可看性强的特征。《滨江时报》对此曾有评论云:“譬如武戏吧,越是各种短打戏越招人爱看,什么《三雅园》、《铁公鸡》、《拿小老妈》、《塔子沟》这类戏不管三七二十一,乱打一气,东一斗、西一秤的齐来吧,你听那掌声、好声管保满堂伸着脖子大号,举着两手乒乒的乱拍……如一个武生出场,只要他把眼睛瞪得圆圆的,把劲使得大大的,拳拳运气,他们就敢喊好……”[20]客观上道出了哈尔滨观众崇尚武戏的欣赏口味和戏园里火爆热闹的场面。 其三,尖新风趣。来到哈尔滨的戏班和艺人都迎合本地观众的审美情趣和欣赏习惯,在传播过程中染上了关东地方色彩,总体风格趋向通俗易懂、风趣幽默、轻松活泼一路。《滨江时报》剧评曾说:“东省看戏讲究是以目为标准,所以戏中坤角多丑角多的,能斗嘴调情,能叫女伶多笑几关便是好戏,否如布景多弄几样也是好的。总而言之,大凡越热闹越是有兴趣。”[21]还说“在哈尔滨唱戏,要打算循规蹈矩,是万万红不了的。苏兰芳的祭塔祭江,诸公总都听见过了,行腔运调何等谨严,绝非一般野狐禅的坤伶可比,但是编在本戏里头,也得一样使几个滑腔、洒几点狗血。”[22]更有论者将哈尔滨观众的爱坤角爱看武戏的情趣与京沪重唱作重功力相对比,称“老北京看戏的专讲究女怕‘进宫’(二进宫是也),概言此戏为旦最难讨好最为吃力之戏;男怕‘虎斗’(即龙虎斗是也),概云此戏文武并兼费力不讨好者。在上海呢专讲‘三斩一撞’(即辕门斩子、斩黄袍、斩马谡、撞碑是也);吾东三省亦有特长处,欢迎新戏、爱看坤角,如《狸猫换太子》、《打碧缘》、《济公传》等类。”[23] 此外,新颖的声光效果、炫目的舞台布景也极为哈埠观众所拥护。庆丰、同乐茶园都仿照沪上大舞台添设新式布景,从天津请来画师做树山花草飞禽鸟兽布景供演戏之用,在戏台上安设五彩电灯等吸引观众。新舞台从上海请来名角儿高百岁演出《封神榜》、《君妃怨》、《徐延昭》、《雷峰塔》等连台本戏,新潮特异的舞台布景正是其吸引观众的卖点,广告称《封神榜》有“伟大神怪奇异幻变彩景”,赞《雷峰塔》的新潮设计“有西湖景致,有雷峰夕照,均系像真无异”,“雷峰塔伫立湖边,满塔电灯,恍如银雪世界,且塔中有白蛇上下蜿蜒游动,实为哈埠之空前未有之新式布景”。至于《枪毙阎瑞生》剧中旗袍装,《爱国娇》剧中学生装,大舞台演出《牛女会》剧中“真鹿上台”等,无不体现了哈尔滨观众追新慕异的欣赏趣味。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