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美国旧金山歌剧院首次上演英文版歌剧《红楼梦》,东西方观众反响热烈。歌剧版《红楼梦》以宝、黛、钗三人的情感纠葛为主线,交织着贾薛两大封建家庭由盛而衰的变迁。剧中,宝玉和黛玉分别由灵石和仙草化身而来,从天上降临人间。这个美丽的神话不仅给全剧增添了诗意,也使得观众对最后的悲剧结局(黛玉投河,宝玉出家)更加唏嘘不已。 美国音乐评论家马克·斯维德(Mark Swed)在《洛杉矶时报》发表的乐评称,歌剧《红楼梦》的上演,使得“美国观众得以接触到了一部世界文学力作”。他还说,“原作叙事之宏大,足以同《战争与和平》相媲美。主要人物就有40来个,次要人物更是多达数百个(实际出现的人物达700多个——编者注)”。正是这种纷繁复杂的人物关系,以及中国传统章回小说的群体结构,对西方人的阅读和理解造成了极大的障碍。加拿大滑铁卢孔子学院加方院长李彦就曾谈到,选修中国文学课的加拿大学生读《红楼梦》,连一章都读不下去,因为西方读者都习惯于线性结构的小说——一位主人公、一个家庭贯穿始终。该剧两大编剧黄哲伦和盛宗亮不愧为擅长在西方舞台上讲故事的人,在他们的操刀之下,歌剧版《红楼梦》的主要人物被精简成了7个,这无疑有利于西方人更好地理解这部鸿篇巨著,同时也适应歌剧演出的需要。 或许有些“红学家”对此感到难以接受,然而,我们只要回顾一下上百年来《红楼梦》的海外译介史,就不难理解,这样的“变身”实属正常。 曾任英国驻澳门副领事的裘里是第一个把《红楼梦》翻译成书的欧洲人。1892年,他翻译出版了《红楼梦》前五十六回,书名为《中国小说红楼之梦》。此后比较重要的英译本有1927年在纽约出版的王良志译本,1929年在纽约和伦敦分别出版的王际真译本,1957年在纽约出版的麦克休姊妹合译本等。这些译本基本上还是节译,或是重新加以剪裁,为我所用。如王良志和王际真的译本都按照美国出版商的要求,只保留了宝玉和黛玉的爱情故事,以迎合美国读者对异域风情的好奇心。尽管其主题被简化成了“浪漫的情欲之爱”,失去了原著的精神高度,但客观上还是扩大了《红楼梦》在英语世界的传播。 牛津大学教授大卫·霍克思(David Hawkes,1923—2009)翻译的五卷本《石头记》(1973年作为“企鹅古典丛书”推出,1986年出齐),是英语世界第一个《红楼梦》全译本。霍克思的翻译备受海内外红学界褒奖,其《好了歌》意韵俱佳,人名翻译也多见神来之笔,正如林以亮在《喜见红楼梦新英译》一文中所云:“霍克思译本有几个特点,其中之一是把男女主角译音,而把丫头及次要角色译意。宝玉、黛玉等当然译音,袭人译为‘香气’,平儿译为‘忍耐’。这是一个极聪明的措施。”他还将紫鹃译为Nightingale(夜莺),而不是用其对应词cuckoo(杜鹃),因为这个词在英语中有“不忠”和“傻子”的文化含义,与原著人物的特性大相径庭,也不符合西方读者的审美习惯。 北京大学西语系教授赵振江曾表示,《红楼梦》中人物的姓名不仅仅是一种符号,也是文化的集中体现,很多人名还有双关的语义,如何翻译很棘手。他本人曾在1987年受西班牙格拉纳达大学的邀请,远赴异国他乡译“红楼”整整三年,对此深有感触。“法语版《红楼梦》是把所有的人名都按意思翻译过来,我觉得这样不可取,人家会觉得中国人的名字很滑稽,如贾雨村便成了‘贾——冒雨的村庄’。考虑再三我们采用了拼音加注释的方法。” 但即使这样也还会有问题,香菱怎么译?西班牙没有菱角这种植物,而东道主原从英文转译的初稿中,菱角被译成了荸荠,这哪里称得上是一位楚楚动人的少女的名字!赵振江和西班牙诗人何塞商量后,最终将香菱译成“睡莲”,并加了一条注释。 据不完全统计,世界上已有上百种不同版本的《红楼梦》译本,涉及英、法、日、韩、俄、德等20多种不同文字。各种版本,各种“变身”,将《红楼梦》所蕴含的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远播世界。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