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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曲改良:媒体策略与启蒙困境(2)

http://www.newdu.com 2018-03-01 《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 杨早 参加讨论

    这种指导意见落实到文学层面,则是大力鼓吹“自然主义”。陈独秀在《现代欧洲文艺史谭》中,划定了“文艺思想变迁”的高低序列:古典主义——理想主义——写实主义——自然主义。他赞同自然主义“梦想理想之人生,不若取夫世事人情,诚实描写之有以发挥真美也”的文学观,并认为“吾国文艺犹在古典主义、理想主义时代,今后当趋向写实主义”(致胡适信)。较之撰写《论戏曲》时的自己,陈独秀的文学观并没有根本性的逆转,而是从“暗对时事开通风气”再往前迈了一大步,要求文学以“真实”发挥“真美”,不再需要《瓜种兰因》式的“暗切”,而是“诚实罗列”种种真实的世相,方能“发挥宇宙人生之真精神真现象”。基于这样的指导原则,在陈独秀笔下,“戏剧”又一次超越了诗与小说:“现代欧洲文坛第一推重者,厥唯剧本,诗与小说,退居第二流。以其实现于剧场,感触人生愈切也。至若散文,素不居文学重要地位。”(24)
    陈独秀对“文以载道”十分抵触,也不满于胡适“文学改良八事”中的“言之有物”一条。他在答胡适的信中说:“以文学为手段、为器械,必附他物以生存。窃以为文学之作品,与应用文字作用不同。其美感与伎俩,所谓文学、美术自身独立存在之价值,是否可以轻轻抹杀,岂无研究之余地?”即令他心仪的自然主义,也不允许沾上过多的工具色彩:“况乎自然派文学,义在如实描写社会,不许别有寄托,自堕理障,盖写实主义之与理想主义不同也。”(25)
    在另一封通信中,他对自己的文学观有着更详细的论述:
    何谓文学之本义耶?窃以为文以代语而已,达意状物,为其本义。文学之文,特其描写美妙动人者耳。其本义原非为载道有物而设,更无所谓限制作用,及正当的条件也。状物达意之外,倘加以他种作用,附以别项条件,则文学之为物,其自身独立存在之价值,不已破坏无余平?故不独代圣贤立言为八股文之陋习,即载道与否、有物与否,亦非文学根本作用存在与否之理由。欧洲自然派文学家,其目光惟在实写自然现象,绝无美丑、善恶、邪正、惩劝之念存于胸中。彼所描写之自然现象,即道即物,去自然现象外,无道无物。此其所以异于超自然现象之理想派也。(26)
    从这些论述可以看出,陈独秀并不赞成将文学作为任何理念的“工具”。1904年陈独秀发表《论戏曲》,大力倡议戏曲改良,是因为戏曲是“开通风气第一方便法门”,主要注目于内容的删禁与修改。十余年后再谈戏剧改良,则是因为他认为戏剧是“写实主义”最好的载体,故此应当拥有超越诗与小说之地位。而中国戏曲与写实派的主张背道而驰,用陈独秀《文学革命论》中批判“贵族文学、古典文学、山林文学”的话来说,真是“其形体则陈陈相因,有肉无骨,有形无神,乃装饰品而非实用品。其内容则目光不越帝王权贵、神仙鬼怪,及其个人之穷通利达。所谓宇宙,所谓人生,所谓社会,举非其构思所及”。(27)
    虽然陈独秀主张文学不应依傍于“道”或“物”存在,但他并不认为文学与文化、社会无关,而是像黄远庸一样,认为文学可以“根本救济”文化与政治、社会的贫困。这是陈独秀与许多同代人对文学功能性的认知:“此种文学,盖与吾阿谀、夸张、虚伪、迂阔之国民性,互为因果。今欲革新政治,势不得不革新盘踞于运动此政治者精神界之文学。”(28)此亦即鲁迅在《〈呐喊〉自序》中提到的“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而善于改变精神的是,我那时以为当然要推文艺,于是想提倡文艺运动了”。(29)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文学革命,包括戏剧改良,必须服务于新文化整体的建设与传播。
    这种思路,并未在整体上超越晚清启蒙运动“倒推因果”的逻辑模式:因为西方富强,社会良善,所以其文明美好,美好文明要移植于中国,必先去除本土愚弱的传统文化。而国民性与传统文化互为因果,故欲改造国民性,必先改造文化。在这样的逻辑模式下,才能理解晚清启蒙知识分子为何对旧历年俗大加挞伐,也才能理解新文化同人对“选学妖孽,桐城谬种”的切齿痛恨。
    在诸种文学形式中,戏曲(剧)成为新旧文化交锋的第一战场。张厚载为旧戏撰写的辩护词“我的结论,以为中国旧戏,是中国历史社会的产物,也是中国文学、美术的结晶,可以完全保存”,(30)在新文化阵营看来,恰恰是中国旧戏必须灭除的理由!张厚载等人苦心竭力,甚至借用西方戏剧理论为中国旧戏辩护的诸般论点如“用抽像的方法表现”、“有一定的规律”、“拿音乐和唱工感触人”等,(31)摆在陈独秀崇尚“平易的抒情的国民文学”、“新鲜的立诚的写实文学”、“明了的通俗的社会文学”的“文学革命论”面前,其价值宁值一哂乎?
    “戏曲改良”被拿来做了新文学传播的第一个大靶子,并不是如有些论者所称“古典戏曲衰微、时装新戏失败、文明戏堕落”的现实让新文化阵营“大失所望”(32),而是上述三种戏剧类型还瓜分着中国的戏剧市场,尤其是古典戏曲大行其道,才让新文化同人产生了深深的焦虑感,担心中国戏剧无法“汇入世界文学潮流”,从而拖累中国新文化建设与国民性改造的脚步。鲁迅后来曾引青木正儿的话指出:“但使他们至于如此迅速地成为奇兵的原因,却似乎是这样。因为其时恰恰昆曲在北京突然盛行,所以就有对此叫出反抗之声的必要了。那真相,征之同志的翌月号上钱玄同君之所说(随感录十八),漏着反抗的口吻,是明明白白的……”鲁迅肯定了这一判断,并且补充道,《新青年》之所以选易卜生来出专号,一是要展示何谓“西洋式的新剧”,“事已亟矣,便只好先以实例来刺戟天下读书人的直感”,二来,“敢于攻击社会、敢于独战多数”的易卜生,颇能慰藉绍介者“以孤军而被包围于旧垒中之感”。(33)
    钱玄同在《随感录十八》中放言“如其要中国有真戏,这真戏自然是西洋派的戏,绝不是那‘脸谱’派的戏。要不把那扮不像人的人,说不像话的话全数扫除,尽情推翻,真戏怎样能推行呢?”他这话针对的正是“两三个月以来,北京的戏剧忽然大流行昆曲”,而且有人认为这代表着“中国的戏剧进步了”。(34)显然,新文化阵营并不愿意看到中国旧戏小打小闹的所谓“改良”,他们的目的是胡适后来所谓“输入理论”与“再造文明”。
    在上述思想与情绪的指引下,《新青年》对旧戏发起了不遗余力、近乎全盘否定的攻击。陈独秀质问张厚载“剧之为物,所以见重于欧洲者,以其为文学、美术、科学之结晶耳。吾国之剧,在文学上、美术上、科学上果有丝毫价值邪?”这里的“文学、美术、科学”,准确的表达应当是“西方标准下的文学、美术、科学”,张厚载徒劳地证明中国戏曲是“中国文学、美术的结晶”,又岂能撼动新文化对旧戏的攻击?
    从媒体策略的角度分析,声讨受众最多、影响最广、作为社会各阶层主要娱乐方式的旧戏曲,无疑是《新青年》及新文化阵营快速地引起社会关注的有效方式。1918年夏,《新青年》尽管已经出版了将近三年,作者群也因“一校一刊”的结合而实力大增,但面对社会,销路总是不佳,生存屡成问题。1917年底,《新青年》因“不能广行”而遭到群益书社“中止”的威胁,经过陈独秀等反复交涉才答允续刊。(35)到了1918年夏,刊物依然“销路闻大不佳”,以致鲁迅感叹“而今之青年皆比我辈更为顽固,真是无法”;(36)以致钱玄同与刘半农联手炮制了“双簧信”这种非常规的媒体手段来引起社会关注。那么,向在北京风靡一时的旧戏开炮,当然也是一种吸引眼球的有力手段。
    新文化阵营中的不少同人,在旧戏问题上,实持理论与生活的双重态度。周氏兄弟的确是不爱听京剧的,但胡适则不然,他青年时代的日记里充斥着“是夜有贵俊卿、小喜禄《汾河湾》,神情佳绝”、“是夜,观剧春贵部,有贵俊卿之《空城计》最佳。其‘城楼’一节,飘洒风流,吾昔观刘鸿升唱此戏,辄叹为飘飘欲仙,今贵卿之风神乃驾刘而上之,惟声稍低耳”、“独行至春贵部观剧是夜有《蝴蝶杯》全本,大佳大佳”等俨然戏迷的记载,若说一个人审美趣味在数年之内便由甘之若饴陡转为恨之入骨,很难让人信服,何况胡适于1921年还记下了同日本人芥川的谈话:“他又说,旧戏不必布景,我也以为然。”这与他在《文学的进化观念与戏剧改良》中的论调截然相反。(37)从陈独秀《论戏曲》一文来看,他对旧戏颇为熟悉,也欣赏其中的不少剧目。
    因此,《新青年》在新旧戏论争中表现出的激进与决绝,有着学理上与策略上的两重动因。“易卜生号”与“戏剧改良专号”,不仅是新文化面对旧文化打开缺口的一个尝试,也是新文化阵营对于“不特没有人来赞同,并且也还没有人来反对”(38)状况的一次抗争。无巧不巧的是,从戏剧改良讨论,到新旧思潮激战,再到“《荆生》《妖梦》阴谋论”,站在新文化的对立面,某种意义上帮着新文化一步一步走进公众视野并赢得同情的,正是林纾、张厚载这对师生,林纾因此背上了“向军阀乞援”的骂名,张厚载更因“传播谣言”被勒令从北京大学退学。考其由来,这对师生的本意当非如此,只是适逢其会,成了新文化媒体策略实施的牺牲者。(39)
    戏曲改良的启蒙困境
    新文化阵营将“戏剧改良”作为文学革命的第一面旗帜,尤其重视戏剧的输入,《新青年》、《新潮》都用大量篇幅刊载西方的戏剧作品,即如鲁迅所说“先以实例来刺戟天下读书人的直感”,主要是看重戏剧在民众乃至知识界之中直接、快速的影响力,而并非真的认为戏剧的文学地位超越了诗歌与小说。
    如《新潮》第一卷第三号刊载《扇误》(王尔德著,潘家洵译),足足占了47个页码,而整本杂志也不过200页!在苏州的顾颉刚知道这一情形后,写信给傅斯年,认为“戏剧一类,我谓杂志不必多译;我想戏剧的为文学,是在剧场上……自身并没有文学的价值,不比小说,却是文字上的文学”。也就是说,戏剧必须通过剧场演出影响观众,才能实现自身的价值。傅斯年的复信不同意他的意见,称“剧本一物是近代文学界各体制中最贵最精最有效力的一种,其价值远在小说之上。中国历来没有他,所以大家对他不容受。……只要我们大家竭力的鼓吹,将来会渐渐风行的。我们要改革风气,不要迁就社会,这是我的基本主张”。(40)傅斯年的观点是陈独秀在《现代欧洲文艺史谭》中表达的理念,而傅指出了新文化看重戏剧的另一个原因:西方式的“剧本”是中国历来没有的,与有着强大传统的诗歌、小说与散文相比,戏曲是中国旧文学的薄弱环节,缺少理论,亦无地位。与清末启蒙运动不同,新文化强调的不再是提高伶人地位,改良旧戏内容,而是企图彻底用西方的“话剧”来取代中国的戏曲。
    胡适、傅斯年等人攻击旧戏,有一处重点,是因为旧戏“不讲究经济”,胡适将“脸谱、嗓子、台步、武把子”等旧戏元素统称为“遗形物”,而最大的“遗形物”是“本可以渐渐废去”的乐曲,“这些东西淘汰干净,方才有纯粹戏剧出世”。(41)傅斯年认为“戏剧里有歌唱,仍是歌曲的遗传,仍不脱‘百衲’的本质,和专效动作的真戏剧根本矛盾”,是中国文艺中“形式主义”的表现。(42)新文化同人嫌弃旧戏曲有诸多繁琐的规定与程式,不能让台下观众直接生发现实的感触,削弱了启蒙的效力。
    问题是:“削弱启蒙效力”的论断来自“文学进化观念”及对西方戏剧史发展的引述,(43)姑且不论是否符合史实,其见解实如王元化所说“以西学为坐标去衡量中国传统文化,认定新的一定比旧的好”,(44)充其量是依据理论来揣想中国的现实,这种揣想是否能得到现实的支持?
    需要说明的是,戏曲改良需“废唱用说白”的主张,并非新文化同人的独创,早在启蒙思潮风行的1905年,一位清朝官员吴荫培自费到日本考察,“开始感受到用改良戏曲感化下流社会的迫切性”,而且见识了日本戏剧“由文学士主笔,警察官鉴定”的制度,归国后,吴荫培上了一个条陈,指出日本演戏“说白而不唱歌,欲使尽人能解”,他对中国戏曲改良的建议是“中国京沪等处戏剧,已渐改良。惟求工于声调,妇孺不能遍喻,似宜仿日本例,一律说白,其剧本概由警察官核定”。吴荫培表示:“此事虽微,实于风俗人心大有关系。”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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