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广东说唱艺术的巅峰 艺术相通,极致之美,无分地域。广东南音的感染力,由来已久。明末清初学者屈大均的《广东新语》记载:“粤俗好歌,凡有吉庆,必唱歌以为欢乐……唱一句,或延半刻,曼节声长,自回自复,不肯一往而尽,辞必尽其艳,情必尽其至,使人喜悦悲酸而不能已。”屈大均所指的粤歌,大致包括木鱼、龙舟、南音、粤讴等几种体裁,在长达三四百年间演变、并存。 木鱼产生于晚明,至清代盛行。英国牛津大学图书馆藏有明代残本《花笺记》,出版于1600年,是目前已知最早的木鱼书存本。木鱼歌多是长篇故事,说唱艺人将精彩部分摘出来,成为情节紧凑的“择锦”。清代乾隆年间,受北方子弟书影响,广东木鱼书也开始刊印短篇故事。易于携带和传诵的单行本加速了说唱文学的传播。民间艺人自制小锣鼓挂在胸前,手提木雕龙舟为标志,边唱边敲,如“短调木鱼”,亦称龙舟歌。 广州一口通商后,娱乐业伴随商业的繁荣发展起来。文人雅士流连花舫,在珠江水摇曳中与佳人缠绵离合。在这些场合,冗长的木鱼,俚俗的龙舟,未免都不合时宜。此时外江戏班开始进入广东,梨园热闹一时。但外江班的唱词粤人难懂,在欣赏上有天然的隔阂。 广东南音,就是在木鱼、龙舟说唱的基础上,融入江浙弹词的音韵和节奏,脱胎而出的一种说唱艺术。木鱼、龙舟百年唱惯,盲眼艺人的说唱,给人文辞浅白、市井味浓的印象。现代学者普遍认为,明清时期木鱼书发展到一定阶段,就形成两种风格。篇幅精短,唱词通俗、平民化的,就发展成龙舟;体例工整,文辞优雅,有诗词古风的,就发展为南音。此前的木鱼、龙舟,都带有浓厚的顺德、东莞、台山等地的乡音,传播有一定阻隔。而南音是用正宗广州白话演唱的,传播更为方便,吸引了更多写手、歌者和听众,一时佳作和名家迭出。南音使广东说唱走向成熟,达到艺术的巅峰。 地水南音:抢救传承有待加强 南音的文学性很强,最宜表现儿女情长。如《痴云》的“思往事,记惺忪。只恨幽欢情景,太过匆匆”;何惠群的《叹五更》,“好花自古香唔久,只怕青春难为使君留”,都充满对生命与青春的惋惜,与昆曲中的“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异曲同工。 有些改编自古典文学名著的南音唱本,故事凄美,百听不厌。《潇湘泣玉》中的“花魂渺渺归何处,月魄茫茫梦不通。花落好随流水去,呢阵无人荒冢为我泣残红”。歌者唱到“宝玉凄凉把罗袖扯住,叫句多情何必自伤悲”,闻者落泪。比起现代人表现生离死别的拥吻镜头,轻扯罗袖,更有万般心碎,落地无声。南音体现的,就是这般柔肠百转的古典美。 有些描述市井生活的作品,原汁原味地记录了清末至民国的岭南生活形态。《庙前》就详尽描绘了广州城从德兴街、靖远街、十三行、桨栏街、太平门到城隍庙的市井风情。这些南音唱词,或清越婉转,或哀愁悱恻,或生动活泼,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云山珠水间,南音缥缈。 失明艺人在街头卖唱谋生的则为“地水南音”。地水的说法源自《易经》的“地水师”卦,因盲人多以占卦为生,“地水”就成了盲人的代称。地水南音以苦喉著称,低沉摇颤,如泣如诉。至清末民初,南音被粤曲吸收,至今仍常见于粤曲作品之中。 20世纪40年代,南音多见于“七姐诞”等乡村节庆活动,唱的多是《背解红罗》、《大闹广昌隆》等热闹曲目。新中国成立后,地水南音在珠三角地区渐渐消失。但在香港,南音依然生存着。如今在香港、澳门的一些茶馆、公园甚至酒吧,仍能听到零碎的南音弹唱。 香港地水南音大师杜焕的弟子唐健垣是甲骨文专家、民族音乐学博士,醉心于南音的抢救与传播。他每周都在家中教学生唱南音。 (作者单位:羊城晚报报业集团)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