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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刘忠波，南开大学传播学系 电视电影主要指为电视播出而制作的电影，英文名称为“Television Movie”，也被称作“Movie made for TV”。电视电影这种相对独立的电视节目形态，普遍被认为源于美国电视网，而美国电视界依靠自身雄厚的实力，并借助于好莱坞电影大制片厂的基础，使美国成为电视电影发展最为成熟、制作水准最高的国家之一。 1、百老汇剧目与“电影剧场”栏目 美国真正意义上的电视电影出现并得以发展，是藉由各大电视网开办的“电影剧场”栏目开始的。 20世纪50年代是美国电视发展的最初十年，也是众所周知的电视与电影进行“战争”的十年。美国电视发展初期的节目形态主要以新闻、教育片和纪录片为主，在虚构类节目方面(主要指影视剧)，电视网受到了来自于好莱坞电影巨头们的严厉制约，他们拒绝将电影的播映权提供给电视网，而且为电视网的摄制工作设置障碍，试图通过垄断明星、摄影棚和工作人员等方式对电视网进行封锁。 好莱坞的短视使得电视网不得不把目光投到了百老汇，为了吸引更多的观众，从20世纪50年代中期开始，美国电视网直播了百老汇几百场音乐剧，《高岩》(1956)、《拳手挽歌》(1956)、《哈梅林的花衣吹笛手》(1957)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克莱夫特电视剧院’(1947-1958)是最持久的节目之一，它给电视‘黄金时代’的观众留下了美好的印象。‘90分钟剧院’(1956-1960)也是如此，它每个星期播放一部完整的原版戏剧。这些节目大多数是实况完成，这赋予了它们类似剧场演出的性质。”①这些音乐剧节目不仅被认为是美国电视电影的前身，也成为百老汇音乐剧珍贵的影像资料文献。这个时期，电视电影的题材与百老汇演出剧目是一致的，大部分都是改编自小说或文学作品，虽然没有形成独立的题材价值体系，但是《悲惨世界》、《美女与野兽》、《歌剧魅影》、《国王与我》这些百老汇经典剧目在电视中的反复播出，也体现出美国电视电影的起步与百老汇剧目的密切关联，之后，绝大部分百老汇的经典剧目都被电视网以电视电影的形式反复搬上荧屏。 20世纪50年代中期开始，电视网和电影制片厂之间的壁垒开始松动，电影巨头们逐渐意识到这是一场“错误的战争”，双方由对抗转为合作，随着彩色电影和宽银幕的发展，制片厂开始把不再放映的黑白电影提供给电视台放映，电视网开始在非黄金时间放映好莱坞的老黑白电影或者低成本的B级电影。1961年，NBC从20世纪福克斯手中获得了1950年之后影片的播映权，由此NBC推出著名的“周六电影剧场”(NBC Saturday Night at the Movies，1961-1978)，在晚间黄金档播出大制片厂提供的撤出院线不久的电影，提出让观众坐到客厅沙发上看电影的口号。“周六电影剧场”，这也是第一个每周连续在黄金时间播放大制片厂近期制作的彩色故事片的“电影剧场”栏目。1961年9月23日的映季当晚，NBC放映了玛丽莲·梦露主演的彩色影片《嫁给百万富翁》(又译《愿钓金龟婿》)。 不久之后，其它电视网纷纷效仿NBC的成功做法，竞相在黄金时间推出自己的“电影剧场”栏目。到1968年，三大电视网都开办了自己的“电影剧场”②：ABC的电影剧场在周日、周三；NBC的电影剧场在周一、周二、周六；CBS的电影剧场在周四、周五，每天的晚间黄金时间都被三大电视网的“电影剧场”栏目填满。“电影剧场”也开始数目繁多，此消彼长。“电影剧场”栏目的巨大播出量使得片源的短缺现象很快出现，电视网之间的竞争也使好莱坞制片厂不断提高影片的价码，甚至出现了多家电视网高价竞拍同一部影片播映权的现象。 随着美国电视业实力的不断提升，电视网不仅开始采取定向制作的方式，委托制片厂专门为其拍摄影片，也开始独立制作电视电影，其中NBC和擅长生产低成本电影的环球影业合作，制作了第一批电视电影。1964年10月，NBC放映了特意为“电影剧场”量身制作的《无处可逃》，影片讲述了三个孤儿为父亲报仇的故事，这部影片被公认为美国第一部电视电影。同年，环球公司又受NBC委托，拍摄了黑帮题材的电视电影《杀手》，但NBC认为这部影片过于暴力，超出了电视观众的承受能力。最终，环球公司在影院公映了这部影片。好莱坞电影界的介入，使得电视电影题材上主要集中在悬疑、恐怖、情感剧等非现实主义题材领域，虽然电视网在题材的处理尺度上仍有所顾忌，但是题材领域已经与电影有了相当的一致性。 美国电视的最初20年，ABC的影响力和收视率一直远远落后于其他两大电视网NBC、CBS。1969年秋，时任ABC高层的巴里·迪勒——后来成为美国电视电影发展史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很快意识到电视电影将成为追赶收视率、发展电视网的重要砝码，开始着手改造“电影剧场”栏目，为了降低风险，将制作费用限制在40万美元至45万美元之间，③将时长由两个小时改为90分钟。苛刻的制作费用使得环球影业拒绝合作，于是ABC开始自制电视电影与NBC、CBS进行竞争，巴里·迪勒网罗了一批独立制作人和导演，这些新鲜血液的加入使得电视电影虽然制作粗糙，题材、风格和视听形象上却给观众耳目一新的感觉。ABC的“电影剧场”就基本上以自制的电视电影为主要播出内容，最初在星期二晚上8∶30开播“周二电影剧场”，从1971年开始增加了周六晚上的“周末电影剧场”，随后又改为“周三电影剧场”。ABC一度成为制作电视电影最有影响力的电视网，又在某种程度上重新定义了电视电影。 2、题材的价值创造体系 电视机的普及与电视网广泛覆盖的实现，使得电视电影获得了越来越多观众的认同。20世纪70年代中期成为电视电影的繁荣时期，三大电视网平均每周会推出至少11部电视电影，当然，其中也出现了很多质量粗糙的作品，这种繁荣的景象一直持续到70年代后期。仅以ABC播出电视电影为例，1983年12月ABC播出关于美国和苏联爆发核战争的《第二日》，据当时的数据统计，大概有1亿的电视观众收看了该影片。当时还出现了越来越多成功的电视电影进入院线的现象，1971年，ABC“电影剧场”播放了斯蒂文·斯皮尔伯格的电视电影处女作《决斗》，讲述了一个公路上古怪的重型卡车和小汽车互相追逐的故事，影片在电视台播出后引起了比较好的反响。斯皮尔伯格将影片剪辑成90分钟的“剧场版”，1973年进入了欧洲影院放映，1983年又进入了美国影院小范围放映。同样，ABC根据职业橄榄球运动员布莱恩·皮科罗的感人故事改编拍摄的《布莱恩之歌》(1971)，也由于在电视播映中的成功而进入影院。 题材上，电视电影开始突破电影题材的边界，拍摄了很多具有争议性题材的影片，涉及了种族、流产、性虐待等好莱坞电影较为禁忌的话题。《我亲爱的查理》(1970)涉及到了种族偏见问题，影片讲述了一个17岁的黑人流浪青年查理，为了救助一个未婚先孕的16岁白人女孩，而被警察误杀的故事。《如果墙能说话》是一个三段式的影片，讲述发生在一幢房子里的三个年代不同的堕胎故事，影片成为HBO最高收视率的电视电影之一。 近年来，也有不少受到关注的现实主义作品出现，主要集中在传记题材方面，如《神迹》(2004)以美国南北战争为背景，讲述一个白人外科医生和一个有医学天分的黑人奴隶打破种族界限，合作进行心脏外科手术探索的故事；《温泉疗养院》(2005)拍摄了美国第32任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美国历史上惟一一位残疾人总统的故事，影片呈现了罗斯福与病魔抗争期间的坚韧与战胜自我的历程；《铁血风暴》(2002)是根据英国首相邱吉尔二次大战前后的事迹改编的，这些广受好评的电视电影为HBO赢得了相当的声誉。 但是，电视电影题材选择的急功近利和质量的参差不齐也受到了一些批评家的攻击。“在过去的20年当中，电视电影的质量已经陷入了一个低谷，很多作品都是应急而作，匆匆赶制，依靠小报的耸人听闻的新闻为基础，比如1992年，著名的‘艾米·费雪(Amy Fisher)事件’的例子，纽约肯尼迪高中16岁的女学生艾米·费雪枪杀了情人的妻子，被控一级谋杀入狱七年。当年，就拍摄了电视电影《艾米·费雪的故事》。”④实际上，在报纸头条中寻找题材故事的例子举不胜举。美国电视电影基本都是从新闻性事件中选题或者拍摄具备一定新闻背景的人和事，这样可以依靠电视电影创作周期较短的特点更好地把握观众关注度，为了满足观众“猎奇”心理的应急之作也就不免出现。 题材的开发一直是美国影视剧制作的核心内容之一。为了使得一个成功的题材得到延续性的开发，电视电影不断对经典电影进行翻拍或者拍摄票房成功的影院电影的“结局版”，以及拍摄成功电视剧的“剧场版”。不少电视电影在这方面取得了成功，不仅借助好莱坞电影以及成功电视剧的题材优势，而且为很多“续集”的情节表达和人物塑造注入了新的元素，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热门电视剧《巴比伦5号：地球保卫战》播出之后，又拍摄了有情节关联的四部电视电影：《巴比伦5号：序幕》、《巴比伦5号：第三空间》、《巴比伦5号：灵魂猎人》、《巴比伦5号：心手相连》等前传和续集；电影《父母的陷阱》之后也连续拍摄了三部电视电影续集。也有批评者指出，美国电视电影喜欢跟风抢市拍摄前传和“大结局”续集，商业目的过强，很多影片差强人意，观众并不买账。 好的电视电影也有孵化出电视剧或者是系列电视电影的先例。早在1966年，NBC播出的新闻出版业题材的《荣誉高于一切》由于显示出的观众潜力，两年后就被拍摄成同名系列剧；20世纪90年代的电视电影《少女魔法师塞布丽娜》讲述了一个女孩在16岁的生日那天发现自己是个魔法女巫的故事，影片播出之后反应热烈，由此孵化了同名电视剧，并在两部影片中启用了同一个女演员饰演主角，同题材的电影还有《少女魔法师罗马行》(1998)、《魔法美眉》(1999)。电视电影也成为电视剧重要的推销手段和测试物。1993年2月，电视电影《巴比伦5号：集结》作为系列剧《巴比伦5号》先导剧集播映，测试观众反映，不仅看到了科幻题材对观众的吸引力，也为同题材的电视剧打下群众基础。一年之后，《巴比伦5》才拍摄完毕，投放市场开始播映，很快引起了科幻题材系列剧的浪潮。因此，电视电影也成为美国电视剧故事情节预映测试的常规手段。 3、制作的基本特征与方式 电视电影的制作培养了很多优秀的电视电影制片人和富有才华的导演，比如ABC的电视制作人亚伦·斯贝、奎因·马丁、艾仑·斯佩林和大卫·沃帕就是其中的代表，他们不仅善于运作小成本电视电影，而且在题材、质量方面都有很好的把握。很多导演也由此进入好莱坞电影机制，电视电影也成为想要投身好莱坞的导演的训练场，能够给年轻的编剧、导演和演员提供机会。 随着美国有线电视的兴起，HBO(1972年)、Showtime(1976年)等专业电影频道出现，之后又纷纷设置专业化更强的专业付费频道。收费频道不受收视率和广告的限制，更加注重电视电影的拍摄质量和艺术创意，很快就争取了相当的电视电影观众份额，许多电视电影常常在收视率上能够打败影院电影的首播。三大电视网的“电影剧场”的收视率亦不断下滑，被逐渐撤销，不得不将注意力转到综艺节目和新闻部分。至此，以HBO为代表的专业电影频道成为电视电影制作的新主力军，电视电影制作的格局发生了根本性变化。 专业频道的扩充和增容，对影视节目的需求量不断提高，电视电影的生存发展空间也得到了拓展。此外，收视率不高的电视剧中途被撤销之后，播映季就出现空档，电影电视还可以用来填补时段，比较机动地填充电视剧播映季。一方面，电视台在某部电视电影上的投入惊人。2001年，HBO投入1.25亿美元制作系列电视电影《兄弟连》；2003年，HBO大制作、高投入的电视电影《天使在美利坚合众国》获得了金球奖5项大奖。另一方面，大部分电视电影由小型摄制组制作，虽然一般都高于同样长度电视剧的预算，使用16mm格式，但预算更低，制作质量不够精良，形态上越来越类似于单集的电视剧。在一些情况下，他们不是使用胶片而是使用成本较低的录像带。 目前数字高清技术及后期数字工艺的发展更加推进了电视电影的市场，也为低成本电视电影提供了更多的操作空间。例如，2001年HBO早期制作的关于1942年纳粹领导人秘密会晤事件的《阴谋》，在摄影指导史蒂芬·戈德布拉特建议下采用超16mm摄影机手持拍摄，影片还混合了一些当时的新闻纪录片素材。影片后期制作工艺全程采取数字化方式，给这部影片带来了意想不到的艺术和技术上的提升。《阴谋》和著名的Cinesite⑤合作，在色调氛围上逐个场景进行更改微调，戈德布拉特指挥调色专家将阴影打到演员脸上显出阴郁的表情，将空旷会议室里的玫瑰调整为令人恐怖的鲜红。《阴谋》标准和高清的两种格式在HBO不同频道进行播放，还冲印了35mm胶片提交给美国大屠杀博物馆为公众放映。 在发行方面，美国电视电影音像制品的收益也是不可忽视的。一部电视电影很有可能得不到在电视上放映的机会，比如缺乏电视网的支持、内容有争议，或者因不具备观众的兴趣点和收视基础而被搁置。得不到放映的电视电影被制成音像制品投入市场，通过销售和租赁获得又一部分收益，电视电影从这个意义上又被称为“影带电影”。 今天，美国电视电影的发展已经与电视剧及好莱坞电影的制作体系密不可分了，艾美奖也设有电视电影的专项奖。如何在电影和电视剧的创作体系中发展自身的创作特征和美学表达也是其一直以来的命题。美国电视电影发展的历史不仅是在电影和电视剧的夹缝中获得形态独立的历史，也是一个不断创新的历史，其今后的发展仍然值得关注。 注释： ①《当代美国电视》，陈犀禾编著，复旦大学出版社，1998年9月。 ②NBC Color Movies, http://www.classicthemes.com/50sTVThemes/themePages.html。 ③A short history of movie of TV, www.tvparty.com/vaultmov.html。 ④Television movie, http://en.wikipedia.org/wiki/Television_movie。 ⑤CineSite公司是伊士曼柯达公司1992年创设的子公司，是目前全球最大规模之视觉影像后期处理公司之一。公司的业务服务包括影视数码特效、传统电影特技效果、模型制作及拍摄、胶片扫描、雷射录制和视效指导等领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