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前加盟共和国的电影产业概况 前加盟共和国电影业在上个世纪90年代经历了低谷期之后,在新世纪前十年里开始进入复苏发展期。尽管前加盟共和国在电影业上依然存在缺乏资金和商业运行上的经验欠缺等问题,但是各国的电影票房保持逐年上升的良好势头。据统计,独联体国家(除波罗的海三国)在2004-2010年期间,电影票房和购票量每年分别以33.21%和16.29%的比例增长(7年间4部俄罗斯电影成为票房冠军)。①另外,前加盟共和国的电影设施在过去十年里不断完善。以俄罗斯为例,俄罗斯加快了对影院的改造。现在俄罗斯共有电影院1560个,电影放映网点22000个。② 尽管前加盟共和国电影业发展势头良好,但是各国仍然要面对美国电影的强大挑战。美国好莱坞电影依然占领了苏联地区电影市场的绝大份额。以2010年为例,独联体国家电影总票房的前五位皆为好莱坞电影:《阿凡达》(Avatar,2009,1172万美元),《怪物史瑞克4》(Shrek 4,2010,513万美元),《艾丽斯梦游仙境》(Alice In Wonderland,2010,421万美元),《暮光之城3》(The Twilight Saga:Eclipse,2010,263万美元)以及《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上)》(Harry Potter And The Deathly Hallows:Part 1,2010,256万美元)。③而同年票房成绩最好的前加盟共和国电影则是俄罗斯电影《我们的俄罗斯:金蛋的命运》(Our Russia:The Balls Of Fate,2010),但是票房成绩远不敌好莱坞大片。可见,尽管国家对国产电影有倾斜政策和资金扶持,但是前加盟共和国的电影市场份额不足,要与好莱坞大片抗衡的力量依旧不足。 各国电影业为了与进口电影竞争,一方面依靠国家扶持,另一方面则是调整电影策略。根据国家自身的文化历史,不少前加盟共和国打起了“民族牌”。例如,爱沙尼亚2002年的《雪茫攻防战》(Names In Marble,2002)一公映就立即取代了《指环王》(The Lord Of Rings,2001)的票房宝座;拉脱维亚2007年的《里加保卫战》(Defenders Of Riga,2007)成为了观看人数最多的电影,有12,3000人次。上述两部电影的情节因涉及到国家民族的解放英雄而获得两国观众的共鸣,因此反响热烈。而俄罗斯为了争夺国内的电影市场,也引入了西方的商业化运作理念和好莱坞式的电影模式,以挽回国内观众的兴趣和信心。其中《守夜人》(Night Watch,2004)和《守日人》(Day Watch,2006)两部科幻大片稳守票房冠军则是俄罗斯电影策略的成功例证。 除此之外,联合制片也是前加盟共和国电影业的重要策略。其中也包括了区域内国与国的合作。较为典型的“制片组合”有“俄乌”,“俄白”和“俄哈”组合,代表作品则为《调音师》(The Tuner,2004),《布雷斯特要塞》(The Brest Fortress,2010)以及《蒙古王》(Mongol,2007)等。当然,跨区域的联合制片在过去十年也是屡见不鲜的。对于欧美国家而言,苏联地区的电影市场是一个“潜力市场”,可以通过资金技术的投放进而占领新的电影市场。对于前加盟共和国而言,跨区域合作能对本国电影资金紧张情况起到缓和作用。此外,本国电影也更容易打入国际电影市场。而俄罗斯、拉脱维亚和哈萨克斯坦是“积极合作”的代表。其中的代表作品有俄美合拍的《成吉思汗的意愿》(By The Will Of Chingis Khan,2009),拉德合拍的《沉沦》(Fallen,2005)以及哈、法、德三国合拍的《乌尔詹》(Ulzhan,2007)等。但是,与欧美国家联合制片就要适应西方人的观影口味。一般来说,此类联合制作的电影有三个特征:1.揭露苏俄历史和社会现实;2.以异域风情满足西方人的好奇心;3.以跨国之爱为主题。④总而言之,区域外的联合制片对于前加盟共和国电影业来说,一方面是契机,但是另一方面是妥协。正如俄罗斯著名导演谢尔盖·索洛维约夫(Sergey Solovyov)所言:“表现的俄罗斯不是事实上的俄罗斯,而是西方想看到的俄罗斯。”⑤ 三、重振雄风的俄罗斯电影 作为苏联最大的加盟共和国,俄罗斯承继了苏联大部分的电影产业体系。但是,俄罗斯的电影业如同国家经济一样经历了从休克到调整再到复苏的过程。进入21世纪以来,俄罗斯政治局势稳定和经济回升对于俄罗斯电影业来说是一个复苏的良机。2000年,普京当选俄罗斯总统之后,下令取消国家电影委员会,并入文化部。随后在2000年5月27日,隶属于文化部的电影总署成立。⑥这也标志着国家对电影业的支持和重视。而在国家的大力支持下,新世纪的俄罗斯电影有重振雄风之势。俄罗斯本身也力图重返苏联时期“电影大国”的地位。而俄罗斯电影在新世纪以来有两股强大的电影力量——“商业电影力量”和“新俄电影力量”。 首先是“商业电影力量”。早在苏联解体前后,俄罗斯的电影创作走向完全的商业片。同时,因为美国电影对国内电影的冲击,俄罗斯国内观众的观影口味开始向“快餐电影”、“娱乐电影”转变。为了挽回国内观众的兴趣和信心,争夺国内电影市场,俄罗斯导演开始模仿好莱坞的电影模式和宣传手法,在商业化大潮的涌动中创作了大量的警匪片、科幻片和喜剧片等以求分到国内电影的市场份额。而这些商业电影之中就不乏《守夜人》(Night Watch,2004)、《守日人》(Day Watch,2006)的卖座科幻片和《彼得调频》(Piter FM,2006)一类的温馨爱情小品。而这些电影对国内观众从好莱坞电影回流到国产电影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当然,在这股商业电影力量之中最不可或缺的则是战争电影。卫国战争、阿富汗战争以及车臣战争等都是俄罗斯导演在过去十年取之不尽的创作源泉。近十年间也出现了不少的经典战争电影,如展现“二战”英雄的《东部战线1944》(The Star,2002)和《布雷斯特要塞》(The Brest Fortress,2010),故事设定在后阿富汗战争时期的《坎大哈》(Kandagar,2010),描写车臣战争的《战俘计划》(The War,2002)等。这类战争电影除了带来丰硕的市场收益之外,还起到了社会效益的作用,也就是后冷战时代俄罗斯通过战争电影传达新的意识形态。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国内不同阶层都出现过完全否定苏联历史的社会思潮,这造成了意识形态上的混乱。而在新世纪兴起的以卫国战争为题材的商业战争电影凭借激烈紧张的战争场面和引人入胜的剧情内容吸引了不同年龄阶层的观众。而这对于国民集体回忆“二战”英雄,正视国家历史,教育年轻一代铭记历史及培养爱国主义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然而,2008年上映的战争大片《无畏上将高尔察克》(Admiral,2008)以俄国著名的白军将领高尔察克为主人公,讲述了他传奇的军旅生活和爱情故事。电影中的白军形象被描绘成英勇无畏,但是红军的形象被丑化和被否定。而这部电影所传达的“否定苏联历史”和“大俄罗斯主义”的意识也成为了诸多苏俄战争题材电影中的“例外”。此外,以车臣战争为题材的战争电影对加强国家和民族凝聚力,打击分离主义分子的恐怖活动起到了积极的媒体效应。总而言之,以不同时期的战争为题材的战争电影都加强了新俄罗斯重建大国的自信心。 除了“商业电影”这股声势浩大的力量之外,还有另外一股被称之为“新俄电影”的力量。“新俄电影”的出现和社会思潮密不可分。早在上个世纪90年代,在“新俄罗斯”社会思潮的带动之下,“新俄电影”悄然兴起。以反思斯大林时代黑暗统治的《烈日灼人》(Burnt By The Sun,1994)以及塑造新俄罗斯民族英雄达尼拉的《兄弟》(Brother,1997)都是“新俄电影”的先声和代表作。而普京在新世纪当选总统之后,他曾提出:“俄罗斯新思想不是凭空想象的天外飞来之物,而是扎根于本国历史和现实,并吸收人类现今的文明。”⑦而“新俄电影”也在新世纪开始定型。正如普京所言,“新俄电影”同样不仅在内容题材上,而且在电影拍摄制作上都扎根于本国历史和现实。与俄罗斯争夺票房的纯商业电影不同的是,“新俄电影”在内容题材上更为关注俄罗斯民族传统、历史、文化及语言,着重探讨伦理、人性、哲学和宗教等终极命题;在电影的拍摄手法上,“新俄电影”的导演向苏联电影中“讲究叙事语言和影像造型”的传统回归,重拾过去的电影传统。其中不少的“新俄电影”就沿用到苏联时期享负盛名的“诗电影模式”,将大量的蒙太奇和长镜头等镜头手法运用到电影上。在新世纪以来,老一辈的苏俄导演“重整旗鼓”,制作了不少“新俄电影”,如亚历山大·索科洛夫的展现列宁晚年生活的《金牛座》(Taurus,2001)、康斯坦丁·罗普桑斯基(Konstantin Lopushansky)的宗教题材灾难片《神秘雨》(The Ugly Sawns,2006)、卡伦·沙赫纳扎罗夫(Karen Shakhnazarov)以现代社会为基础改编契诃夫同名小说的《6号病房》(Ward No.6,2009)等。此外,新一代的俄罗斯导演也扛起了“新俄电影”的大旗,如小阿里克谢·格尔曼(Aleksei German Jr.)的以足球运动展现俄国历史变迁的《激情》(Garpastum,2006),以苏联航天员升空实验为题材的《纸兵》(Paper Solider,2008)、阿列克谢·普斯科帕里斯基(Aleksei Popogrebsky)的以展现父子关系为主题的《消失在地图上的名字》(Roads To Koktebel,2003)等。而在苏联时期以宣扬父爱、展现男性刚强形象为主题的“父辈电影”也随着《回归》(The Return,2003)、《医生和老人》(Simple Things,2007)和《我是如何结束这个夏天》(How I Ended This Summer,2010)等电影以“新俄电影”的面孔焕发生机。另外,大部分的“新俄电影”是以悲情基调和冰冷色调来承载的。如《回归》中意外堕塔身亡,随后沉入水中的父亲;又如《沉默的灵魂》(Silent Souls,2010)中两个梅利亚人在电影结尾堕桥溺水身亡,预示部落文化失落不复返等。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新俄电影”就是消极黑暗的。相反,“新俄电影”的悲情基调和俄罗斯民族的沉重性格相契合,获得国内观众的认同。比起娱乐感十足的商业电影,在国际电影节上备受瞩目的“新俄电影”在国内却是叫好不叫座的。但是本身艺术气息浓厚的“新俄电影”一方面给予了国内电影回归苏联电影传统的道路。另一方面,在世界电影版图里重新定义了俄罗斯电影,对于俄罗斯重返“电影大国”之路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