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安·包舍尔在伦敦考古博物馆工作,主持了上文提到的遗址发掘工程。他说,莎士比亚时代的人们是这样看戏的: 到了剧场门口,你得从大门进去,付给“收票人”一便士的入场费。收票人手里通常会拿着一个上着鲜亮绿釉的小钱匣,上面有个投币口,很像今天的猪仔储蓄罐。出土的钱匣没有完整的,只有碎片,因为这罐子拿到后台是要被敲碎的,取出的硬币收在一只大钱箱里,箱子则锁进密房。我们今天说的票房,肯定就是这么来的。 在当时的伦敦,公共戏剧是一种全新的商业娱乐形式,面向社会各个阶层。各剧院的票房收入相当可观,这从遗址发掘出的碎陶片可见一斑:单在可辨认的陶片中,钱匣的碎片就占到五分之一;它在当年是极家常的东西,就象今天的收银机或是刷卡机,每位观众去看《哈姆莱特》或者《亨利四世》的时候都必须经过。不过,莎士比亚有一点和大多数剧作家不同,他是环球剧院的股东之一,有权参与分红——这是他财富的主要来源。想必每天散戏后敲碎钱匣那声脆响,是他爱听的动静。 等观众付了钱,进了剧场,主要活动就是吃了:买卖、开壳、享用。剧场遗址中发掘出的食物样品经植物学家鉴定,品种相当丰富。坚果显然颇受欢迎,还有大量的水果,干鲜都有:葡萄、无花果、接骨木果、梅子、梨子,还有樱桃。带壳的水产很多:河蚌、海螺、蛾螺、居然还挖出一只乌贼。牡蛎壳特别多,不奇怪,当年这是价廉物美的小食:城里沿街叫卖牡蛎的女孩子被称为“牡蛎姑娘”,在伊丽莎白时代很常见;因为吃牡蛎需要用刀,男人们随身携带的匕首派上了用场,武器变成了餐具。等螺肉剔出,吃完,“站站儿”就直接把壳子丢在地上——他们没有座位,只能站在场子中间。也就是说,便宜“座儿”吃的都是便宜货。至于喝的,我们所知的只有啤酒和麦芽酒;环球剧院1613年失火,整个剧院夷为平地,当时一个男人身上的裤子烧起来,就是用麦芽酒扑灭的。麦芽酒是一种起泡的瓶装饮料,有不少人抱怨开瓶太吵,就象今天大家抱怨撕包装、剥糖纸的声音太大一样。 吃喝完毕,总该方便一下。不过,如朱利安·包舍尔所说,剧院对这一点并无预案: 我们有个小人之心的猜想,男人是跑到背光的角落。女人们,根据证据,似乎是随身带着瓶瓶罐罐之类的。不过,如果是办大事,就非得出去不可了,也许得到河边。 莎士比亚时代剧院是日光照明。所以,所有的公共演出都是下午场,午后不久就开始,一般不超过五点。通常观众是用完正餐才去看戏,瑞士游客托马斯·普莱特记述了1599年到环球剧院看戏的经历: 9月21日午饭后,约莫两点钟左右,余与同侪渡河至剧场,其顶为茅草所覆。当日所演为悲剧,敷演罗马开国皇帝尤里乌斯·恺撒事,极佳……每日午后两点,伦敦城内均有两部,多则三部,剧码上演,同时而异地,彼此争竞,最佳者招徕观者最多。 可见,莎士比亚面临商业市场的激烈竞争。 露天剧院的演出没有中场休息,即便是黑衣修士这样的室内剧场也只有短暂的休场,便于修剪烛芯。由于没有现代意义的酒吧和门廊,小贩们会进入剧场,兜售坚果、水果、啤酒,以及麦芽酒这些可以就地享用的吃食。再引一段普莱特的游记:“场间有小食酒浆巡售,如愿破钞,自可提神。” 剧院周围有很多小酒馆,相当于当时的酒吧、饭店和咖啡厅。根据已知的情况,玫瑰、环球和财富剧院都设有自己的酒铺,供应提神饮品。莎士比亚的公司有个名叫约翰·海明斯的员工,专门负责管理剧院隔壁的酒铺,估计这部分收入是直接计入公司利润的。这些新兴的剧院对南华克一带的食肆饭铺助益不小。这和今天泰晤士南岸的情况很相似,重建的环球剧院、国家大剧院以及皇家节日音乐厅附近也有大批人气餐厅。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