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升对美情高趣至境的追求 “新时代”的中华美学,应提升对美情高趣至境的追求,有热度有情怀。中华美学非常强调对情感、趣味、境界的陶养和提升,重视美情高趣至境之追求。它不主张纯客观、纯形式、纯技巧的美感意向,而是崇尚物我交融、形神兼备、尤以精神气韵为要的真善美相贯通的美感意趣。人文科学包括美学在内,都是应该有热度有情怀的。因为人文科学和美学关注的对象是人。面对鲜活的人与生活,我们不投入生命,不切身体味,只作冷冰冰的逻辑分析和科学思辨,是难以洞悉幽微,难以通达美情高趣至境的。我们只着眼和咀嚼一己之悲喜,传达或宣泄个人之忧乐,也是难以达至美情高趣至境的。如梁启超在品评屈原作品时就认为,屈原作品的美最根本的就在于一种内蕴的高洁情趣,即“All or nothing”的壮美风骨,一种深沉高逸的大美风范。由此,就超越了欣赏屈原作品泥于华美宏富之辞藻、缠绵悱恻之抒情的层面,将一己之悲喜超向民生之忧乐,推动文艺“存正气”“有筋骨”,“彰显信仰之美、崇高之美”。 美的趣味可以多元化,既可赏会于清风明月、小桥流水之优美,也可赏会于大漠落日、电闪雷鸣之壮美。中华传统美学偏于欣赏和谐之美。20世纪初,王国维、梁启超、鲁迅等提出悲剧、崇高等美趣鉴赏和民族品格涵育的问题。今天,市场大潮、经济大潮、消费大潮、技术大潮等的冲击,使得审美情趣又产生了新的变化。追求刺激、宣泄欲望、放纵粗俗的生活场景并不鲜见,形式至上、消解意义、追名逐利的艺术现象亦纷纭缭乱。“讲品位,讲格调,讲责任”,“抵制低俗、庸俗、媚俗”,在根子上,就有涵养美情高趣至境的问题。情、趣、境、格、韵、骨,都是中华美学的传统范畴。这些审美范畴,突出体现了中华美学重视形神兼备、虚实相生,尤以精神气韵为要的美感意向和诗性意趣,在当代,仍有其独特而重要的美学意义,但需要结合今天的审美实践、艺术实践、生活实践的发展而创化。要以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的精神,来推进这些传统美学范畴的发展,使之可以解释新现象,观照新问题,阐发新内涵,拓展新高度。 推动人文艺术与科学理性的深度交融 “新时代”的中华美学,应推动人文艺术与科学理性的深度交融。科学技术和理性精神是现代生产方式的重要基础。现代大机器生产需要高度的严谨、秩序、理性,但随着理性逐渐成为“世界的共性”,科技理性和工具理性也开始消解人的主体性、感受力、幻想力、反思力,使人趋向于平面、机械、划一,成为“机械人”“公司人”“单向度的人”,窒息了人通向自由、想象、情感、理想的活力。人文艺术的感性、诗性、想象、理想,既是一种补充和解放,也是一种反思和重构,在文化和精神的维度上,形成了与科学理性的一种张力,也形成了一种与实存的张力,使人能够获得一种情感和诗性的自由与超越,由此,不仅构筑了我们生命的一种动力机制和张力愿景,也提引推动了我们生命的丰沛与前行。中华文化在这个方面特别具有自己深厚的传统和巨大的优势。例如,对艺术化生活和艺术化生命的追求,就是中华文化的一个突出特点,自孔庄到屈子到魏晋名士,无不如此。但中国传统文人在这种艺术化理想中,也往往赋予其自适、内敛、清幽、隐逸等所谓的士大夫之趣。尤其是随着封建社会走向晚期,孔屈式的悲壮激昂已日渐失落,弥漫更多的是边缘化的个体的精致哀婉。 20世纪初,梁启超提出过“美术人”的理想,朱光潜提出过“人生的艺术化”的理想,更多的是从人文艺术的角度着眼,强调了人文艺术对现代人和现代社会的意义,洋溢着浓郁的审美主义情结和乌托邦色彩。今天,随着科技的飞速发展和时代的健步前行,人文艺术和科学理性的深度交融,已经成为一个现实的问题,不仅是文化学者、美学家、艺术家关注的具体问题,也是科学家关注的重要问题。因为,科学对人的奥秘的进一步揭示,必然要探入人的情感、思维、心灵的深处和幽微,这也是科学认知把握世界、揭示世界的重要部分。而人文艺术要发展新变,也已经无法离开日新月异的科技支撑了。新的艺术样式,网络文学、电子音乐、数媒设计等,其媒介、技巧、传播的方式,其中的科学因子都日益浓厚。人文艺术与科学理性的深度交融,显然不是硬件的或浅表的因素,而是在科学精神和艺术精神、理性精神和人文精神的深层次上,解决那种二元对立的机械观念和简单认知,从根本上推动两者的互动互益,从根源上激发出新的思想、情感、心灵、精神的活力。 中华美学传统偏于美善关联,重视德性审美; 20世纪初开始引入真的维度,张扬了启蒙理性;今天,在真善美三维关系的探索上,在人文艺术和科学理性的交融上,新眼光、新视野、新理念、新方法的形成,必将有力地推动中华传统美学的创新转化,也将有力地推动中华美学对人类文化的发展作出独特的更大的贡献。 构建兼融古今汇通中西的理论体系 “新时代”的中华美学,应强化开放、包容、对话、引领的理论风采和精神力量。中华美学崇尚审美艺术人生的统一,既将多样的艺术纳入自己的视野,也将广阔的人生纳入自己的视阈,由此构筑了与西方美学的粹美观、唯美观等相区别的大美观,形成了自己向着生命、生活、人生开放的多元实践场景,也建构了审美主体与自然、社会、他人、自我关联的立体美学图景,从而为自己的理论建设和精神创化拓展了丰富的可能。这种开放包容的思想智慧,在不同的历史阶段,也经历了一定的曲折。古典美学时期,我们缺少现代学科化的理论意识,缺乏系统化的明晰的理论建构。20世纪以来,我们又常常自囿于西方经典美学的既成范式,在理论创构上迈不开自己的步子,主要停留在引入介绍西方成果上。今天,中华美学的优秀资源发掘和优秀精神弘扬,都与民族化的理论话语和理论体系建设紧密关联。我们的好东西,不仅自己要知道,也要让别人了解,这就必须要有兼融古今汇通中西的理论建构和有效对话。 同时,美学在根本上是一种价值观的呈现,一种人文精神的呈现。有生命力有穿透力的美学理论,一定是有光芒、有高度、有信仰的,这就是美的照亮,照亮我们的生命、生活、人生,照亮我们的实存和时空,引领我们向着那个美的世界提升。 (作者为浙江理工大学中国美学与艺术理论研究中心主任)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