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单弦牌子曲 同光年间,旗籍子弟司瑞轩,艺名随缘乐,在牌子曲的基础上进一步创造了单弦这一新的曲艺形式,他自编、自唱、自弹三弦伴奏的“一人单弦八角鼓”,逐渐形成独立的表演形式,后被称为“单弦”。1880年左右,他开始在北京的一些茶馆里演唱,如什刹海的通河轩、景泰及泰华等茶馆,并应邀在许多人家的喜庆堂会上演唱。随缘乐唱腔新鲜活泼,表演风趣幽默,演唱的词曲通俗,且都是百姓喜闻乐见的故事,经他加工和铺垫,更增加了不少生活气息和时代意义,因此他一登场必座无虚席,单弦很快在北京风靡起来。 随缘乐所创的单弦对牌子曲的改编是多方位的。在音乐方面,首先,单弦更为广泛地接纳其它说唱艺术,如[怯快书]、[流水板]、[靠山调]等,包括南北曲、西皮二黄,都可以为他所用,甚至和尚念经、儿歌、叫卖歌,也转化成了曲牌,随缘乐使单弦对其它艺术的借鉴没有了任何界限。其次,随着单弦的不断发展,原本以曲头、曲尾、中间叠加曲牌的体例也发生了变化,渐渐曲尾被取消了,很多曲目都以[流水板]、[怯快书]、[金钱莲花落]结束。 在内容方面,八角鼓曲艺自单弦开始取材传统名著、小说,如《聊斋》、《水浒》、《今古奇观》等,并编排连本曲目,随缘乐比较擅长的就有长篇的《十粒金丹》,中篇的《开吊杀嫂》、《翠屏山》,短篇的《金山寺》、《庄子扇坟》等。但单弦牌子曲囿于曲牌声腔的平缓特点,不似鼓曲的起伏跌宕,所以长于叙事,短于抒情,其内容也多是说演故事,较之早期的岔曲、腰截,有了很大变化。 随缘乐以后,八角鼓曲艺开始陆续出现了一批名写家,如清末民初的名票德寿山、全月如、曾永元,民国中期的荣剑尘、谢芮芝、溥叔明等,他们有一定的文化,又通晓音律,使单弦的文学性较之牌子曲有了很大的提高,票友或艺人也往往通过自己所写的曲本著称曲坛,这一点进一步丰富了单弦的艺术表现力。 20世纪20年代是单弦艺术发展的全盛时期,众多的单弦名家通过自己创作的曲本形成了各具特色的演唱风格,最享盛名的有荣、常、谢三大流派,创作出一大批各自拿手的曲目。以荣派为例,由荣剑尘创立,他本是西山健锐营的票友,清末时进城定居,广纳百家,并最终下海成为专业演员。荣剑尘有一定的文化修养,对音韵学有比较深的研究,他能自如地根据声腔安排词句,因此,他所编创的曲目既有文学性,又有很强的音乐性,没有任何倒字怯音。他精通辙韵,创新了大量曲牌,编唱出很多同一曲牌中不同的辙口。他还从其它曲种中吸收艺术精华,编入单弦的演唱内,如他将乐亭大鼓的唱法融入曲牌,形成了荣派“乐亭调”,在[靠山调]中加入[拨浪鼓儿]等调。荣剑尘的创作能力在当时的曲坛独树一帜,其表演的曲目也大多为自己编创,即所谓单弦秘本。此外,对于叙事的作品,他能体察出曲目情节中人物的内心活动。他还将一些戏曲的动作化入到单弦的表演上,使观众能够迅速地分辨故事中的生旦净丑。在20世纪30~40年代,他的艺术达到鼎盛期,被人称为“单弦大王”,不仅在京津声名大噪,还曾在南京、武汉、沈阳等地演出。他在长期的表演与艺术研究中,形成了独特的创作原则,他对荣派做出了这样的总结,即“选材要寻求本源”、“用词必须整洁”、“立意必取正大”⑦,荣派单弦有很多传人,如李志鹏、金维源、黄荣培、李吉安、程学文、希世珍等。 (五)琴腔 琴腔是岔曲的一种变形,这一曲艺形式的由来,是因票友在外地演出岔曲时,没有三弦,只好使用月琴⑧伴奏,回京后。虽依然使用三弦伴奏,但因曾以琴伴奏,名称则改为琴腔。所以岔曲中的曲头、曲尾在琴腔中改称琴头、琴尾。 琴腔在音乐方面最显著的特点是琴头、琴尾之间的数板。与腰截加入曲牌不同,琴腔在琴头、琴尾之间,加入了一大段说唱形式的数板,称大段数子。岔曲虽有少数作品在曲头、曲尾间加入数板,但都非常短小,琴腔便是在岔曲的这种形式上进行了极大的发挥,不仅数板的篇幅大幅增加,而且节奏也放慢了很多。 在内容文字方面,琴腔一改岔曲文雅的用词和阳春白雪的抒情作品,“大半都是杂集谚语俗事而成。高一点的是在叙事的词句中填些相当的谚语俗事,如《训妻》、《子弟过会》、《穷大奶奶逛白云观》等;次一点的是用谚语、俏皮话组成似通非通似连非连的词句,如《何为会讴歌》、《阴毒盖世》等;最下的只将谚语无意义无次序的排列起来,如《无缝儿下蛆》、《千方百计》等”⑨。 琴腔出现的较晚,存世的作品也不多,如《子弟过会》、《大爷劝大奶奶》、《妞儿彪》等,今可见到惟二三十种。 (六)穿心岔曲 穿心岔曲是腰截的一种变形,因此有部分从业者仍称其为腰截。穿心岔曲是八角鼓曲艺中形成最晚的,以至于这一形式的名称有多种说法,除穿心岔曲外,最早时有称其为“猫儿俏”者,后有称“令儿”者,有称“腰截”者,亦有称“枣核儿”者。也就是说,这一形式虽然已经出现,但在名称上至今尚未达成共识,可见其问世之晚。在此笔者为表述简明,仅选取其中一种称谓,实非定论。 上文已述,腰截的结构乃是曲头、曲尾间加入[南锣]、[罗江怨]、[倒推船]三个固定曲牌,稍有例外的曲目,则仅限于专曲专用的[玉娥郎]、[柳叶锦]、[石榴花]等。穿心岔曲则不用[南锣]、[罗江怨]、[倒推船]这三个曲牌,在曲头、曲尾间加入一个固定曲牌,亦是专曲专用。如《秋景》在曲头、曲尾中间加入[黄鹂调],再如《扫松》在曲头、曲尾之间加入[硬书]。因此,也有些票友或艺人表演此段节目,在报幕时,仅报中间所插入的曲牌。穿心岔曲发展至民国晚期,一些票友或艺人专为演唱某民间曲牌,则采用这一形式,但由于没有跟这一曲牌相对应的岔曲,便临时使用辙韵相当、题材相似的岔曲,如[乌江冷],往往使用岔曲《夏日天长》的曲头、曲尾,在中间加入[乌江冷],报幕时便报《乌江冷》,而不提《夏日天长》,且日后再演唱[乌江冷]时,亦可不用《夏日天长》,而搭配其他岔曲。 (七)拆唱八角鼓 八角鼓曲艺发展到牌子曲阶段开始表现民间故事,有故事就有人物,就可以简单戏剧的形式来表现。拆唱八角鼓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由牌子曲变形而来。所谓拆唱,是指原本一个人以第三人称描述故事,从演唱为主的曲艺形式,改以多人合演(一般三人演唱的节目多),将故事中的人物和话白拆分,分包赶角,连唱带演,所以又称八角鼓带小戏。乾隆时,内廷有岔曲带小戏的表演形式,大多以优童演唱,是以正旦和小旦为主要角色。这种艺术形式为普通旗人广为熟悉时,正遇牌子曲在社会中流行,较之内廷,拆唱八角鼓主要跟从牌子曲的世俗情趣,角色上有所改变,丑角成为主要角色。 这一表演形式在嘉庆年间已有,时人戴全德所编著《浔阳诗稿》中收录一[花柳调],对其进行过描述⑩: 八角鼓,武艺高,伙计三人嗓子好。做正的打鼓弹弦子,丑脚是站着。家伙响动开唱:曲词新鲜,嗓子脆娇;丑脚斗亘堪笑,脖子打肿了。可爱初次听,真畅快;可惜再复听,俗气了。 拆唱八角鼓,有鼓师和弦师及丑角三人,仅丑角站立,并负责插科打诨,即所谓“斗亘”。这“斗亘”,后来都写作“逗哏”,清代很多文献中所记“逗哏”、“斗亘”、“哄哏”等,都是拆唱八角鼓。逗哏大半与故事内容无干,供听众取笑而已,因此随着发展,拆唱八角鼓出现了不带有唱腔的曲目,且渐渐成为风格,并独立于牌子曲这一曲艺形式。拆唱八角鼓的表演,讲究“说、学、逗、唱”,其中以逗哏最重要,相声中的“逗哏”由此而来,相声的部分表演方式和内容也由此艺术转化而来,特别是一些传统“腿子活”,即表演戏曲类的节目大都来源于此。 民国初年,由于双簧艺人大都兼演拆唱八角鼓,演员也逐渐由三个人演化为两人,一人担任丑角,一人操琴。拆唱八角鼓著名演员有郭荣山与韩永先、杜贞福与果万林、顾荣甫与尹福来等数档。主要的曲目有《汾河湾》、《小上坟》、《双锁山》、《赵匡胤打枣》、《怯算命》、《打灶分家》等。 综上所述,八角鼓曲艺自岔曲始。通过结构上的不断丰富,逐渐衍生出腰截、牌子曲、单弦牌子曲这三类曲艺形式。在同一体例下,又有不同变形,从而产生了琴腔、穿心岔曲和拆唱八角鼓。这些曲艺形式都是以岔曲为母体而衍生出现的,但在这一体系外,又有一种曲艺形式由民间其他曲种演化产生,后归入八角鼓曲艺体系,即连珠快书。 (八)连珠快书 连珠快书源于清嘉道时期,京郊南苑八角鼓票友高显臣自己“干板跺字”的快速演唱风格,结合民间曲艺,创造了慢板、快板曲调(一说为他采用曲牌中[数唱]、[一串铃]改编),自弹自唱,表演一些以《三国演义》、《水浒传》为题材的长篇大书,名噪一时,引得八旗子弟纷纷仿效,快书由此渐渐规范。 快书的结构类似于宋金元时期的说唱艺术诸宫调,“集合许多调子叙述一件故事,而于诸调之中,又夹一些说白”(11);所不同者,快书有固定的体例,而诸宫调则无一定之规。其结构规范后,成为相对严格的体例,分为“七落”,即“诗篇”(8句)、“注头”(2句)、[春云板]、[流水板]、“诗白”(4句)、“话白”、[连珠调]。每一落各有分工,诗篇通过8句话引出故事人物,注头总叙故事梗概,[春云板]介绍故事背景,[流水板]介绍故事发展,诗白类似于定场诗,话白通过语言过渡故事,最后的[连珠调]演唱故事的高潮结尾。快书也因最后一落通过[连珠调]表现故事的热闹场面,并以此处作结,所以被称为连珠快书。 从结构上看,快书与其它八角鼓曲艺有很大不同,并非从岔曲发展而来。从形式上看,快书的表演者虽上场携带八角鼓,但从不使用。从这两方面可以看出,连珠快书原为民间曲艺,后为八角鼓票友追捧喜爱,纳入到八角鼓票房演唱,渐渐融于八角鼓曲艺。 咸同年间,有旗人奎松斋将原来以唱为主的快书进一步发展成说、演、唱相结合的形式,他把原有的三人坐唱改为一人站立演唱,并创造了很多新的曲目,如《空城计》、《草船借箭》、《截江夺斗》等,他又在表演中加入了很多身段、动作,使快书的表演更加丰富,受到观众的欢迎。奎松斋的弟子众多,如曾振庭、广恩普、全月如等,经过几代人的努力,连珠快书成为民国时期一个非常繁盛的曲种,常演曲目有40余段,如《蜈蚣岭》、《淤泥河》、《安天会》、《托兆》等。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