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龙》、粤剧演唱和跨媒体表演 20世纪20年代,戏曲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革新已经成为主要的词语被提上批判日程。这些讨论中,主要充溢广州、香港的戏曲期刊如《伶星》、《艺林》的话题有:剧本的稀少(主要由传统的江湖十八本及粤剧的新江湖十八本构成)(19)。电影工业蓬勃壮大对戏曲的影响;对舞台、电影媒体独特性讨论的专栏、舞台、电影媒体彼此借鉴和尝试的讨论等。讨论还涉及改革舞台的程式化表演,学习电影的现实表演并配合电影的情绪和气氛来进行道具的设计和布置等。此外,由电影改编而成的粤剧表演还有如改编自《巴格达之贼》(1924)的《贼王子》(1939),改编自《郡主与侍者》(1926)的《白金龙》(1933),以及改编自《璇宫艳史》(1929),的《璇宫艳史》(1957)等,对现有的粤剧剧本形成补充。这些粤剧表演新鲜神奇又具异国情调,得到好评之后,又被重新改编成电影。 粤剧表演人几乎都加入到电影行业。(20)自编自演甚至自导,粤剧表演人洋溢着对电影的热爱,而他们的跨媒体表演也创造了独特的粤剧电影结构性的混杂美学与制作模式。粤曲演唱在此尤其重要。从粤语电影的海报及电影简要来看,看粤剧电影不仅仅是看电影,最重要的是可以聆听他们喜爱的表演人的演唱。导演、演员甚至后来的音乐人都表述过粤曲演唱在粤语电影的重要性。最有名的导演之一李铁曾言,一部高质量的文艺片《汉武帝梦会卫夫人》(1954)的票房惨败,主要是因为它没有演唱环节。(21)后来的音乐人甚至还称,50年代的香港电影“无片不歌”。粤剧演唱不仅是结合电影与粤剧的一种做法,也是调和不同形式、或形式和内容的表达方法。 一部在性别、等级和身份政治等方面相当保守的影片,《新白金龙》因着上流社会恋爱/游戏的情节变得轻松起来,被包装成贫困王子救助身陷囹圄女郎的情节也因白先生的搭档、粤语喜剧明星于秋水对查理·卓别林疯狂滑稽的模仿而增色不少。圣诞节前夕的化妆舞会将化妆和身份变换游戏推到极致:如乔装女性(男主角和其搭档都曾乔装)、身份隐藏、乔装成富人(如云娘的父亲)。《白金龙》和《新白金龙》都以炫耀时装或时装/身份乔装受到极大的欢迎。另一方面,粤剧演唱对理解粤剧的切割、电影和舞台的结合、易装/身份扮演都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舞会期间的二人花园相骂,白先生对云娘的热情追求即是一个例证。夹杂着挖苦与讽刺的打情骂俏,他们相骂的粤曲歌唱给衣香鬓影的西式化妆舞会,平添了不少特色。舞会上宾客们摩肩接踵,觥筹交错,议论纷纷,坏人在寻找猎物,密谋坏主意,喜剧明星于秋水滑稽不断,甚至还跳了一段搞笑舞蹈。花园相骂的粤曲和白先生的西班牙斗牛舞着装、云娘的西式服装构成了鬼魅般的不相适应。这般现代与白话表达方式的共存构成了通常所说的香港人的驳杂身份。在这里,粤曲演唱因着地方性与声音所特有的包容性,融合并规训着影片里的外来因素,使其变得本地化,并适合本地口味。不过,除了花园相骂以及另一幕表现粤剧演员的专业训练及技能,如粤剧演唱、有节奏的唱念配合乐器敲打出来的音乐节拍、及表意性的做手以外,《新白金龙》非常电影化,其中不乏现实场景的使用、演员的即兴表演和现代人的生活主题等。 跨各种类型的粤剧演唱,频频在50年代及60年代的粤剧电影、粤语文艺片、甚至60年代的武侠片中出现,试图通过一个大家都熟悉的方式将影片中各种不同的元素综合起来。粤语文艺片的粤曲演唱给本地熟悉的或国外的场景增加了性别的意义,或者在不断的变化中表现出回归家庭的冲动,例如《槟榔艳》(李铁,1954)、《长使我郎泪满襟》(蒋伟光,1954)、《天长地久》(1955)以及其他由粤语移民在南洋即东南亚国家制作的一系列影片。这些电影里的粤曲演唱抒情,强调感情的抒发,将女性与异国情调或家庭相连,粤语移民到东南亚工作而与祖国不断变化的社会关系以此来打开感情的闸门。例如,在《长使我郎泪满襟》中,戏曲演唱赋予特别的离愁感伤,借此也表达了对任何桀骜不驯的感情驯化,深刻地寓意着迅速转变的社会对性别界定的影响与重建。在国外外景拍摄的粤曲演唱,如《槟榔艳》和《天长地久》,以极具异国情调的外景和熟悉的粤语乡音相结合,将粤语观众带回魂牵梦绕的地方,表达对回归故里的冲动。粤剧的吸收能力很强,它的音乐通常是旧调谱新曲,常常吸收不同来源及时代的时兴曲调,使粤曲变得混杂,就像电影与舞台的结合变成混杂的粤剧电影一样。例如,在粤语移民题材的电影中,往往会吸收中国民俗音乐、印度音乐、印尼民俗音乐、西班牙斗牛音乐与舞蹈等。不同类型的时装剧以及当代粤语文艺片里的粤剧演唱表现了粤剧的包容性及可塑性的特点,在各种元素的结合中塑造独特的美学。 现代媒体还未出现之前,在茶楼、饭店、娱乐园的粤曲演唱或者有钱人家在欢乐场合、节日聘请歌女唱粤曲,这种形式和舞台表演几乎并存。今天,这种形式依然可见于香港的茶楼和饭店。粤剧元素在各种媒体的存在,如留声机、收音机和电影里粤曲演唱突出了创意制作对粤剧的分割及重整来最大限度地扩张粤剧表演人的专长。同时,以这些形式存在的粤曲演唱不再受到固定场所的限制,碟片和胶片的便携性使其跨越时空限制而广受大家的欢迎。简单来说,粤曲演唱和粤剧电影里粤曲演唱将粤剧的一个元素分割,其跨媒体的存在使其更加专业化。如《白金龙》所展示的,一部受欢迎的好莱坞电影促成了一出粤剧表演的诞生,而广受欢迎的粤剧演出又导致一部新的粤剧电影的产生。粤剧演唱广受欢迎又进一步促成碟片和唱片发行的粤曲。早期粤语唱片公司新月唱片公司的创始人钱广仁曾称道,受好莱坞音乐和歌唱跨媒体传播的启发新月唱片公司对粤剧电影和粤曲演唱采取相同的策略(22)。他以《白金龙》为例,讲述了跨舞台、电影和唱片媒体的相并存的想象: “一部好莱坞电影《璇宫艳史》在中国取得了前所未有的票房收入。粤剧表演家薛觉先于是在1930年将它改编成时装舞台剧,并轰动一时。约在1931年,薛觉先和百代公司灌录了该片的主打歌曲《夜宴璇宫》。与此同时,薛觉先的对手马师曾也将该片改编成舞台版本。新月唱片公司录制了马师曾在他《璇宫艳史》里的两首歌曲。”(23) 由此可见,《白金龙》渗透了多个领域。新技术带动专业化,使市场产生新的接受方式并使效果最大化。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