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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理解黄公望“浑”的画境(3)

http://www.newdu.com 2018-03-01 《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 朱良志 参加讨论

    二、真:莫把做山水看
    从绘画追求的最高目的来说,黄公望的浑,还在于荡去虚妄,去除分别,直求本真。浑,从中国哲学与艺术论的观点看,它意味着体现“元真气象”的浑然真朴境界。
    元代绘画有这样一种观念,普通人通过知识去看世界,但真正懂艺术的人是通过觉悟去体会真实,绘画是呈现世界真实的工具,而不是知识的图像化。黄公望深谙此理。
    黄公望生平对五代画家荆浩很推崇,危素曾得到荆浩的《楚山秋晚图》,黄公望一见而大喜,认为其“骨体复绝,思致高深”,“非南宋人所得梦见”。并作诗评道:“天高气肃万峰青,荏苒云烟满户庭。径僻忽惊黄叶下,树荒犹听午鸡鸣。山翁有约谈真诀,野客无心任醉醒。最是一窗秋色好,当年洪谷旧知名。”(39)
    荆浩《笔法记》是围绕“真”的问题而展开的,黄公望诗中所说的“山翁有约谈真诀”就指此。元代文人画家如云林、梅花道人、黄鹤山樵、云西老人、方壶道人等等,都在谈这个“真诀”。荆浩提出的问题,成了元代绘画理论关注的中心问题之一。
    《笔法记》强调“度物象而取其真”,要超越物象,直呈本来面目。后来苏轼提倡“士夫气”,反对形似,要原天地之心达万物之理,也是对“真”问题的延伸讨论。元文人山水的突出发展,伴随着追求“真山水”的过程。倪云林《为方崖画山就题》诗中所说的“为问方崖师,孰假孰为真”,可以说是一个时代绘画的问题。
    黄公望对这一问题的看法与全真教有关。全真教是寻求“真”的宗教,“全真”的意思就是“去除虚妄,独全其真”。黄公望《题莫月鼎像》赞说:“道以为体,法以为用。金鼎玉蟾,混合空洞。风雷雨电,飞行鼓从。被褐怀玉,从事酣梦。形蝶成光,真成戏弄。噫!孰有能知师动中之静、静中之动者乎?”(40)觑破梦蝶光影的幻象,追求生命的真实,这则对先师的赞词,就隐含着“真”的思想。研究界熟知的黄公望与陈存甫论性命之理的记载,其实也是有关“真”问题的辩论(41)。
    其《山水诀》说:“画不过意思而已。”如果说黄公望论画有理论纲领的话,这可能就是他的理论纲领,这个纲领就落实在寻取“真山水”上。
    黄公望《铁崖图》,今藏台北“故宫博物院”,这幅纸本墨笔之作,为杨维桢所作,元人赵奕题道:“铁崖道人吹铁笛,一声吹破云烟色。却将写入画图中,云散青天明月白。”元画家唐子华也说:“一峰道人晚年学画山水,便自精到,数年来笔力又觉超绝,与众史不侔矣。今铁崖先生出示此图,披玩不已。当为之敛衽矣。”黄公望与铁崖都是当世著名艺术家,二人都深通音乐。这幅画作于黄公望82岁时,是一巨幅立轴,是他生平精心之作。起首处,画小桥、溪涧,流水潺潺,左右疏林廓落,似在微风中摇曳,傍溪桥,村舍俨然,掩映于丛林中。山石荦确,壁立峻峭,山头作方台,可能与檃括“铁崖”意有关。画中由山腰而上,大半部分都在青云浮荡中,以致群山都在莽莽沧海中浮沉,就像有一种仙灵之气在氤氲。这是一个仙灵世界,不是仙山楼阁,而是揉进了笛声的缥缈,糅进了这位令人倾倒的艺术家的活泼精神。这就是他所说的“意思”,也是他所的“真山水”之精神。
    他的“真山水”,体现出一种超越形似、脱略自我、体现普遍生命价值的绘画精神。就是王麓台评他所说的“在微茫些子间隐跃欲出”的“一点精神”。
    首先,他的山水画不是“具体之山水”。
    “画不过意思而已”,就是说,看山水画的关键并不在山水中,而在“意思”中。没有“意思”的山水画,便不是“真”的山水。黄公望山水画从形式上规避对外在具体山水的描绘,在本质上将山水画导向一种“非山水”之艺术。正像元陈基在题黄公望《西涧诗意图》中所说的:“澄观无声趣,黙听宁有迹。”(42)或者用一位题黄公望《丹崖玉树图》的跋语中所说:“早去同寻瑶草,莫把做图画看。”“莫把作图画看”,或者叫作“莫把做山水看”,是黄公望画学的基本立足点(43)。
    黄公望继承苏轼以来文人画超越形似的传统,在理解上又有了新的推进。他题云林《江山胜揽图》说:“余生平嗜懒成痴,寄心于山水,然未得画家三昧,为游戏而已。今为好事者征画甚迫,此债偿之不胜为累也。余友云林,亦能绘事,伸此纸索画,久滞箧中,余每遇闲窗兴至,辄为点染,迄今十有年余,以成长卷,为江山胜揽,颇有佳趣,惟云林能赏其处为知己。嗟夫,若此百世之后,有能具只眼者,以为何如耶?”(44)他视绘画为性灵的“游戏”,在游戏中体现生命的“意思”,那种能启发人生命意趣的东西。自以为这样的东西能穿透历史,或为百世后人所分享。
    他题吴镇《墨菜诗卷》说:“其甲可食,即老而查。其子可膏,未实而葩。色本翠而忽幽,根则槁乎弗芽。是知达人游戏子万物之表,岂形似之徒夸,或者寓兴于此,其有所谓而然耶。”(45)
    达人游戏于物之外,而不为物所困。凡物皆有形,就像这棵平常的菜,由一粒种子发芽,而长大,而开花,葱葱绿绿,忽而之间又枯朽,颜色由鲜嫩变而为枯黄,物在变化中,没有恒定性;通常的物与人是利用之关系,或为我盘中之餐,或为我眼中尤物,有其用者为我所重,无其用者为我所抛。以此衡物,非物之自在,乃我之物也。物并无尊卑,尊卑是人所赋予。黄公望由梅道人画中一棵蔬菜大发议论,其要旨就在破形式尊卑之论,超越绘画的“物性”,即“游戏于万物之表”。他认为,“非景物不足以发胸臆”,但又必须超于物,画家作画,不在于画什么,而在于“有所谓而然”。
    “有所谓而然”和“不过意思而已”意思很相近,都强调绘画要超出形式之外。黄公望的山水画,不是一种“山水之画”,或者说是一种“虽是山水又不在山水、不在山水又必托于山水”的山水画。他的山水画不是“关于山水的绘画”,而是“关于意思的绘画”。就像仲圭的墨菜,不是描绘一棵普通的蔬菜,而是性灵的独白。黄公望的题跋中贯串着三位大师对绘画艺术的理解。在此我们能感到,与北宋董巨李郭等山水大家的态度颇有异趣,“生命的游戏”,成为元代有影响力的绘画大师们的基本坚持,宋元的不同方向于此得显。半千的以倪黄为游戏去融通董巨,正与此倾向有关。
    黄公望的山水,不是具体、个别或特殊的物象呈现,所呈现的是体验中的生命真实,或者说是“意思”。具有“非确定性”特征,既像他所经历,又非其经历;既像世上已有之存在,又非人间所见之存在。他为张雨作仙山图、为杨维桢作铁崖图、为天池石壁留影等等,都非真山水之图写。正如苏立文所说:“在形式上越是抽象,具有非实在性,它们就越靠近真实。”(46)黄公望的画确有此倾向性。
    它的山水不是具体的,不是画家在一个特定的时刻、由一个特别的角度、所观察的一个特别的世界,他所关心的重点不在透视、光影、焦点、色彩、体量等形式构成因素,而在传达自己的生命感觉。它表述的不是一种物质关系,而是画家所赋予的生命联系。
    它的山水也不是特殊的,通过体悟所创造的这一世界是独一无二的,但绝不是对一般的概括形式。中国山水画中出现的题材重复、大师作品不断被复制,就与此有关,文人山水不在描写一个有别于他人的具体风物,而在创造一个有别于他人、而体现出自我生命的宇宙。
    黄公望山水所师法的主要是董巨传统,除此之外,他对唐代的大小李、王维以及北宋以来的大师之作多有揣摩,甚至包括南宋的马夏传统。但是,黄公望与前代大师任何一家都有距离,即使简单对比也可发现,与黄公望相比,范宽也是具体的,《溪山行旅图》的宏大叙述是奠定在具体“行旅”的描摹基础上的;董源也是具体的,《潇湘图》的近水远山包裹的是一个鲜活的生活场景;被苏轼视为士夫画集大成者李公麟也是具体的,他的《山庄图》所表现的隐逸情趣,是实实在在的山居风景;而马夏更是具体的,他们所截取的一段山水之景,则是一个特别之场景……黄公望之非具体之山水,是对中国山水画语言的一次重构。
    其次,他的山水画也不是“表现之山水”。
    从形态上说,黄公望的绘画不是特殊山水,是否意味那是一般山水?从表现方法上说,他的画不在形似,不在具象,那是不是就在抽象?从表现的内容上说,黄公望的绘画不在对象性诉说,不在物质性把握,那是不是要表现永恒的“道”呢?
    苏立文就认为,中国山水画尤其是文人山水画之特点,就在于它的抽象性,在于通过山水来表现抽象的“道”,“道”是永恒的真实。他的越是非具体山水、就越靠近道的观点也即指此。在对中国诗、画等的研究中,研究界常有这样的观点,认为中国诗、画等对“真”、“道”或者永恒感兴趣,总是有一种“sub specie aeternitatis”的观点(47),习惯从永恒的角度着眼,从特殊的东西中导出一般。中国绘画史的确存在着与此相关的现象,绘画理论中长期存在着一种载道的传统(政治性指谓),又有一种体道的传统(抽象哲理之指谓)。宋代以来的文人画,即由载道传统向体道传统的转化,更强调宇宙精神之传达。
    但文人画的发展显然与这样的思想有区别。它的目的是归复“性”,而不是为了表达玄奥之“道”。因为文人画如果仅仅回归于体道的途径,强调绘画表现抽象绝对的真理、玄深的道,山水等形式是道的载体,它就不可能带来文人画的新的气象,它只不过是“山水以形媚道”说的另一种翻版,山水语言本身所具有的特别意义被灭没了。我们知道,五代两宋以来文人意识中的山水语言与六朝时有根本差别。这就像董其昌曾经提出的质疑:“东坡先生有偈曰:‘溪声尽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有老衲反之曰:‘溪若是声山是色,无山无水好愁人。’”又如石涛所提出的“一画”之说,他所强调的是发自根性的生命创造力,而不是回归老子之道。因为,一种艺术,如果变成生吞活剥某种抽象的观念,那就不可能有感人的魅力,也不会获得真正的发展。
    文人画不是形似之画,是否就意味着是表现(express)之画呢?西方中国艺术史界有一个影响较广的中国绘画分期说,是由西方中国绘画史研究前驱罗樾先生提出的,他认为,唐代之前是中国绘画的前再现时期(pre-representation),或者说是形式准备阶段,唐宋绘画是再现期(representation),此时期重形似,元画是中国绘画发展的“表现”(express)时期,此时期重个人情感的表达。黄公望乃是这一表现期的代表人物。
    这样的分期说,与文人画的发展情况多有不合,与黄公望绘画的具体情况也不合。黄所创造的不是一种表现性山水。倪云林《次韵题黄子久画》诗云:“白鸥飞处碧山明,思入云松第几层。能画大痴黄老子,与人无爱亦无憎。”(48)淡去情感,不染一尘,不爱不憎,与世无忤,这是黄公望所服膺的全真教的基本坚持。全真教推崇不来不去、无生无灭的思想,大乘佛学的无生法忍被融入了道教哲学之中,原始道教追求的长生,期望个人生命的绵延,在这里也被淡去。丘处机说:“吾宗所以不言长生者,非不长生,超之也。此无上大道,非区区延年小术。”(49)马丹阳问祖师王重阳如何是长生不老,王说:“是这真性不乱,万缘不挂,不去不来,此是长生不死也。”(50)子久深得全真教不生不灭、无朽无坏哲学之旨趣,极力排斥在绘画中的情感性因素,一念不生,万法如如,诸情不染,乾坤清澈。看他的《九峰雪霁图》等,的确给人这样的感觉。后人评子久山水,多谈到一个“淡”字,也与子久不生不死的寂寥哲学有关。
    复次,不是具体之山水,不是表现之山水,黄公望所创造的,或者说“呈现”的,是独特的“生命宇宙”。
    黄公望的山水既不在具体的物,又不在抽象的道和具体的情感,这样的画到底立足于何处呢?其实,黄公望所要创造的是一种生命宇宙,呈现由生命体验而发现的活泼泼的世界。此即它的“真”世界。关键在于,黄公望的山水是“境界之山水”,而不是具体山水的绘画。
    黄公望所创造的是中国绘画从唐代中期以来渐渐获得发展的“境界之宇宙”,或者叫作“生命之宇宙”。这是中国哲学和艺术发展大势所决定的。他的山水是一个活泼泼的完整世界,一个浑然难分的生命体。于此生命体中的存在不是具体的物,而是本着一种生命逻辑相互联系的生命单元。黄公望的山水世界,不是具体、特殊之山水,不是“这一个”,但由山水林木所构成的“生命宇宙”则是独特的,来自于艺术家独特的生命创造,是绝对的“这一个”;黄公望的绘画所体现的不是抽象的绝对的精神,它是非表现性的,但黄公望的“有所谓而然”“画不过意思而已”,在一定的程度上又可以说是表现,只不过表现的不是具体的知识、情感和欲望,而是一种纯粹的生命体验。
    黄公望所创造的生命宇宙,既不在物外,又不在心内。在物外,就落于物的思维中,在心内,又堕入我的迷妄里。但不在物外,又不离物,非物无以见我;不在心内,又不脱于心,没有个体独特的生命体验,艺术便毫无价值。黄公望的思路,正是“即物即真”。他所创造的山水世界,是“非给予性”的,而是“构成性”的。被摄入一幅山水画中的山水林木溪涧等元素,具有物的形态,但画家以自己的生命去照耀,剥去了它原来的关系性(其时空存在特点),而使之成为在画家生命宇宙中呈现的存在。出现在这生命宇宙中的山水语汇失落了本来“被给予”的属性(如名称、属性、功用),甚至包括它们的形态(因为形态在此也得到了改变,摄入画中的山水进入一种“虚拟”的状态)。这种“构成性”的生命宇宙正是黄公望所要表现的“意思”的落实。在这里,山水是呈现,不是记录。
    由此我们来看黄公望的“画不过意思而已”“有所谓而然”,联系黄公望其他表述和他的作品,主要包括以下内涵:
    山水画不是关于山水的绘画,而是写心的,写我之心;山水画写心不是表现抽象的概念和具体的情感,而是“意思”,即生命体验;此生命体验是自我当下此在的发现,超越当下与他时,也即瞬间和永恒的时间相对性,超越此在与他在的空间性的分别,进入一种不受时空关系制约的纯粹体验中。此体验虽是当下成就,并非是偶然的直觉发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则是必需的。此体验虽排斥喜怒哀乐的个人得失之情感,但并不排斥人的生命关怀、生命觉悟,由“个人之情感”上升到“人类之情感”,他的“意思”带有强烈的普遍性情感的色彩,由个人生存状态的叙述,转而为对人类生存的关怀,对人类困境的呈现。
    如我们看他的浅绛山水《剡溪访戴图》(51),画的是一个美妙的故事,但黄公望并非在记述事件之原由,而重在传达“乘兴而来,兴尽而返”的精神,那种令天地都为之寂寞的真实生命感动,黄公望创造了类似于《九峰雪霁图》那样冰清玉洁的世界。画面给人的感觉神秘而幽深,山体直立,天地远阔,小舟在小溪中泛着月光前行,格调极为浪漫。作品不是表达抽象之概念,而表达自己的生命体验,虽是一己会出,但又契合人类普遍之感情。这就是他的“意思”。
    而《九品莲花图卷》也蕴涵着这样的“意思”。这幅画是他82岁的作品,图作烟云浮荡中,群峰如莲花般浮出,山峰耸立,略写大概,极尽庄严之态。此图表达的是佛经中的思想。所谓“愿生西方净土中,九品莲花为父母。花开见佛悟无生,不退菩萨为伴侣”。大乘佛典《观无量寿经》对此有详细说解。悟有九品,一一如莲花开放。其最高之悟者,脚下有七宝莲花与佛一一放大光明,得不生不死之无生智慧。此图就是要表现这和融欣喜的境界,山水脱去了物质存在的特性,而变成无边庄严世界中的新的语言。它传达的不是宗教体验,而是一种生命体验。
    他创造的生命宇宙,是一个意义世界,具有突出的价值性。黄公望的画多是宏大的叙述,有大开大合的气势。像《富春山居图》就是其中的典范。同样值得注意的是,黄公望虽然技巧纯熟,曾是“松雪斋中小学生”,但他不像老师作品有多样面目(如人物、鞍马、竹石等,山水只是其画中的一种),而是独钟山水,不是他不能画其他内容,但相比而言,似乎博大的山川气势更适合表现他的“意思”。他不像北宋范宽、郭熙等通过雄阔的山川来表现宇宙生生之化机,他笔下的山水更加“内观化”,成为托起他生命关切的符号。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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