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的活动随即获得欧洲其他宫廷的青睐。稍后一期《优雅信使》报道了1700年1月25日斯德哥尔摩宫廷举办的假面舞会。舞会上同样出现了12座殷勤活泼的中国宝塔,(12) 这无疑是在仿效不久之前的法国宫廷庆典。 1698-1703年期间,安菲特里特号(l' Amphitrite)赴中国的航行成为上流社会热衷的话题。沙龙里的谈话常常围绕着中国与中国人进行。1703年8月,杜·曼纳(du Maine)公爵夫妇以及德·昂吉安(d' Enghien)小姐参加了一次夏特奈宫(la Maison de Chastenay)举办的节庆活动。法兰西学士院的德·玛莱齐奥先生(M. de Malézieu)设计排练了一套滑稽节目为来宾助兴:他亲自扮作巫师,带着一位小丑阿勒甘(Arlequin)一边吆卖各种万灵药,一边滔滔不绝地发表可笑的演讲,探讨时下最流行的两大话题:莫斯科的沙皇和中国。德·玛莱齐奥向来宾宣告,身后的“阿勒甘乃是一位中国青年,不识一句法文,因此看到他们之间说某种奇特的语言,大家不必惊诧。其实阿勒甘同巫师之间的交谈多是挤眉弄眼、吹口哨以及后缀为xiu…xu…xa…的胡言乱语。其效果多凭意会,难以言传”。《优雅信使》作出上述评论,并报道说,观众们听着他们那滔滔不绝的中国式“胡言乱语”,感到其乐无穷。(13) 上述中国演出都与贵族集体娱乐活动密切相关,它们通常具有下列几项特征:首先,既没有剧本也没有故事情节,事先仅有粗略的主题与构思,表演者在此基础上施展即兴发挥的才能;其次,表演者与观众的身份界定并不明确,舞台范围模糊,演出区域与观看区域往往融为一体,现实世界与想像世界界限不清,戏剧演出往往被纳入现实生活节奏,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生活化戏剧;最后,此类演出具有一致的目的性,即仅为小团体提供娱乐,基本不受经济利益驱使。 宫廷节庆活动的组织者们从中国人的面孔、服饰、举止中获得了不少灵感。一方面,这体现了当时法国社会的普遍需要,人们强烈希望那些长胡子、尖帽子的中国人从瓷瓶和画扇中走下来,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14) 另一方面,节庆活动中的初级戏剧演出为中国题材戏剧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社会环境。早期化妆舞会中,人们仅仅满足于穿上中国服饰,展示给他人观看,扮演的目的实为自我炫耀。其后中国演出爱好者们的关注点逐渐发生了变化。人们开始期待由他人扮演中国人,自己则扮演观众的角色,直观地揭示、体察这些“中国人”的种种典型特征。此时,中国题材戏剧的产生条件已然具备,出现了从节庆即兴表演到真正戏剧演出的转变。 中国题材喜剧与宫廷中国演出中的经典形象往往类似,很难判定某些想像元素到底来源于宫廷还是孕育于民间。然而可以肯定的是,法国宫廷较早并且有较多机会接触到中国文化,其趣味影响并推动了民间对于中国的爱好。 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中国剧作当推1692年著名剧作家雷纳尔(Regnard)与杜弗雷尼(Dufresny)携手创作的喜剧《中国人》。(15) 虽然题为《中国人》,作者的创作动机却与中国关系不大。出版者在《关于喜剧“中国人”告读者书》中明示天下:“雷纳尔此前只为意大利剧院写剧本,他的主要目的似乎是要贬损法国演员,逗人开心,并且通过观众的判断来嘲笑对手。”(16) 《中国人》的情节至为简单,甚至略显粗陋:乡绅罗基亚尔(Roquillard)一心要为生性轻浮的闺女伊莎贝拉(Isabelle)觅得佳婿。在老好乡绅看来,理想佳婿若不是猎人、上尉,便会是一位中国大夫。倾慕伊莎贝拉的意大利演员奥克塔夫(Octave)眼看自己亲近佳人无望,灵机一动计上心头。他与同伴轮次装扮成猎人、上尉和中国大夫,尽情丑化三种人,终于使得这对父女明白,意大利演员可比那三位优越得多了。 轻浮的女儿与受骗的父亲,求婚者与狡猾的男仆,这似乎是自中世纪以来一脉相承的意大利与法国民间喜剧中的典型情境,却又为何把该剧命名为《中国人》?事实上,“中国人”虽然仅仅是剧中三个虚构人物之一,却是至关重要的喜剧元素。阿勒甘(Arlequin)与大兵(Capitan)等角色都来自意大利即兴喜剧,早已为当时的法国观众所熟悉,“中国人”则是法国典型喜剧人物大家族的新成员。对观众来说,中国人物更新鲜也更吸引人,这正是作者选题的主要动机。剧中“中国人”与其它典型角色一样,其动作、话语、性格等方面已经具备某些相对稳定、独特的表演套路。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