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该形象的剧作家对其存在似乎也难以提供合理解释。观众的困惑与作者的含糊其辞从人物对话中可窥一斑: 罗基亚尔:那个物事是什么意思? 阿勒甘:这是个宝塔 罗基亚尔:一个宝塔!宝塔是个什么东西? 阿勒甘:宝塔就是……一个宝塔。鬼知道您想要我告诉您什么? 罗基亚尔:可是,它到底干嘛使的?它会干什么吗? 阿勒甘:它会唱歌,我替您把它叫过来。(23) 显然,这个源自法国宫廷与民间集体想像的“活宝塔”角色,其身份与价值功能相当模糊。它同期承载了法国社会对于中国奇珍异宝、后宫众生、行为方式的多重想像,是一个语义重叠、联展丰富的舞台形象。以“活宝塔”指代中国形象,一方面是以某种“中国物”来置换“中国人”,以物性替代人性;另一方面,却又赋予无生命的建筑物以人性特征,形成物与人的双重身份置换。人的物化与物的人格化显然密不可分:一方面,这体现了欧洲人对于中国认知的局限性,在从物(宝塔)到人(中国人)的认知跨越过程中,对于表征(艺术品)与本质(人性)的认识产生了混淆重叠;另一方面,这也彰示了法国公众对于一向隐匿在物品之后的主体性的人产生了好奇——17世纪末至18世纪初,法国民众对中国的兴趣正从纯粹感性艺术体验向着理性与思想范畴过渡。这种趋势透过“活宝塔”这类舞台形象而表现得尤为清晰。 除了“活宝塔”之外,另一类舞台形象“中国大夫”也相当引人注目。 《中国人》之第二幕第三场,阿勒甘乔装改扮的“中国大夫”粉墨登场。这是一位饶舌的小丑,吹嘘自己全知全能,号称懂得“人们在科学和艺术领域能够认知的一切内容”,“舞蹈、杂耍、单脚旋转、打网球、打球、打斗、击剑、耍刀弄枪……”(24) 样样精通,简直无所不能。 1718年,《英港海难或初来乍到的女子们》中的“中国大夫”与前者的风格如出一辙:中间人兼银行家雷利欧带着两个可爱的女儿在旅行途中遭遇暴风雨,被迫借宿一家乡村客栈。客栈里的两位绅士为了诱惑佳人,唤来“中国大夫”(25) 为女孩子们表演,由此引出一场滑稽歌舞剧。 该剧第二幕第九场,中国大夫带着一群集市演员们登台。他先领着夫人、随从高歌一曲,随后滔滔不绝地吹嘘自己的灵药:“先生们,这就是中国文人中最博学的博士,江湖大夫帝国的皇帝从世界尽头带回来的……你们要相信一位来自远方的医生,既然大黄、番泻、咖啡、胃石和医学里最好的药都和我一样来自世界的尽头……”(26)“先生们,这是一种神品精油,包治百病。这是从阳光中提取的万能灵药,香槟省的石子碾碎,过了蒸馏器。这副药包解百毒。快乐、生命之源……”(27) 而喜剧《阿勒甘水猎狗、宝塔与大夫》中,扮作神医混入中国皇宫的阿勒甘也是一味地胡言乱语,不着边际。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