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好莱坞今日的酷儿局面 因为20世纪90年代初期新酷儿电影的成功,好莱坞也开始尝试开拓新的题材和市场,它们也试图通过表现一些更为开放的性别身份和欲望的观念来提升电影在新时期观众中的票房号召力。比如《三颗心》(Three of Hearts,1993)和《三人行》(Threesome,1994)。熟悉并习惯好莱坞电影的观众特别喜欢那些定型化的俗套表现,希望在一个固定的类型里看到自己熟悉的人物和故事。所以那些易装男人的角色基本上还是成为喜剧片的中心人物,比如《感谢万物》(Thanks For Everything,1995)和《鸟笼》(Bird Cage,1996)。但是有所不同的是,好莱坞对同样这些人物和元素的运用仅仅是为了取得惹人发笑的戏剧效果,而新酷儿电影的实践是为了瓦解传统社会对欲望和身份的稳固界定。新酷儿电影也导致好莱坞的大制片厂开始处理艾滋病的问题:《费城》(1993)是在艾滋病危机爆发十多年之后,才开始正式得到主流电影关注的。尽管如此,它还是显得有些束手束脚和老套。虽然在商业票房和艺术评论方面取得了胜利,但是它依托的还是一个“同性恋最终死亡的悲剧”模式。表现女同性恋的黑色惊悚片《限度》(Bound,1996)也受到一些主流观众的喜爱,但同时强化的是酷儿是邪恶的罪犯。有意思的是,创作者把一个女同性恋情欲纠葛的故事,叠合在一个黑帮片的好莱坞旧式的类型结构里,形式上也做得比较好看。但影片在反映关于人的基本问题的时候,正如《沉默的羔羊》(1991)和《本能》(1992)里面的一些变形人和非异性恋者,他们都只能是破坏者和罪恶者的代表。 20世纪90年代末期,好莱坞在表现酷儿题材的时候开始出现了一些短暂的新气象:第一就是重新变异表现同性情谊的类型片(buddy film),出现了表现异性恋女主人公和她最好的同性恋男子的友谊故事,开启了探讨人类社会新型关系的主流关注。这样的结果就是潜在地吸收了包括同性恋和异性恋的观众群落,拓展了票房的领域。比如《我最好朋友的婚礼》(My Best Friend's Wedding,1992)、《我的情感目标》(The Object of My Affection,1998)和《接下来最好的事》(The Next Best Thing,2000),这三部电影讲述的都是存在于异性恋女人和同性恋男人之间的友情。 但是,这样的故事还是遵循好莱坞的异性恋幸福的大团圆结局惯例。只有在电视界才开始出现完全新的气象,比如《威尔和格蕾丝》(Will and Grace)的成功就是一个特例,这部电视剧是由美国NBC电视台1998年开始推出的,这种转变成家庭情景剧的模式似乎拉近了不同欲望和身份的人们之间的距离。酷儿人物因为家居的特质也赢得了相当多的异性恋观众的好感。第二个变化趋势就是美国商业主流电影开始关注同性恋问题,尤其是那种受到压制的同性恋现象。还有一些是为了获得喜剧的效果,比如《入柜和出柜》(In and Out,1997),但是其他很多这类电影都是负面悲剧性的结局,1999年获得多项奥斯卡奖项的最佳故事片《美国丽人》(American Beauty)就是一个生动的例子,影片戏剧性地展示出受压抑的同性恋情感可能导致对同性恋的厌恶和恐惧症,甚至暴力和谋杀。这样的主题在《天才里普利》(The Talented Mr. Ripley,1999)里同样有所表现。甚至因为这种普遍表现的效果,即使在喜剧中心的电视节目《南方公园》(1997年开播)也有类似的论调。这些好莱坞的新酷儿素材电影表面上似乎呈现了更为宽泛的酷儿主题内容,但是更多的效果被观众理解为过去变态杀手的变种,依然脱离不了定型俗套化的表现。2005年的《断背山》则成为酷儿现象的突出文化事件,描述了美国两个牛仔的经典爱情故事,它在美国类型片的发展和人类情感的表达两个方面取得了历史突破性成就。2008年美国的选举一度出现不是黑人总统,就是女人副总统的局面,比较从20世纪20年代美国第一波女性主义运动,妇女取得选举权以及60年代公民平权运动,黑人实现选举权,这不到一百年的时间里,民主进程可以发生如此大的变局。这种多种族、多身份、两性平等共处的格局也是一步步争取得来。而作为“已婚白种异性恋男人高于其他一切”的家庭及社会的基本建制结构及单位,似乎在美国民主和人权的变革中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通俗流行的电影是时代精神的最佳折射和反映。2009年西恩·潘因为《米尔克》而获得奥斯卡最佳男演员的获奖感言,似乎也预示着一种美国文化晴雨表——电影对政治的多元开放性表达。 个案分析:酷儿跃身主流电影 1.《男孩别哭》:雌雄莫辨,感情唯一 编剧:金伯利·皮尔斯(Kimberly Peirce)、安迪·贝尼(Andy Bienen) 导演:金伯利·皮尔斯 主演:希拉里·斯旺克(Hilary Swank)、克罗依·西薇妮(Chloe Sevigny)、彼德·萨盖得(Peter Sarsgaard) 出品国:美国 出品年代:1999年 获奖情况:获第72届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 这部以一种阴郁的黑色气氛作为基本的调子,不管是对于年轻人生活状态中的无畏与暴力的展示,还是对美好爱情和肢体语言的呈现,都以一种带有粗糙感的现实风格来描绘,风格与人物的生命状态又是如此浑然天成。影片完成于1999年,但对于一段发生在1993年的故事追忆却显得并不那么近在咫尺,相反拉出一种抽身在外的距离感。故事发生的地点迷失之城也是个捏造的事实,在一个看上去非常真实的故事外面套着的却是个似是而非的外壳,这种看似在重述过去或者虚构的做法却依然强烈地指向了现实和当下。 对于影片主人公布兰登这样一个特殊的个体,导演本可以用一种奇特的方式去塑造,但是他却采取了一种更为自然、健康的态度,尽管影片的后半部分充满了暴力,但是这些都是由除了布兰登之外的人群造成的(以约翰为首的其他人的排斥与反感),而布兰登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善良并且勇敢去爱的人,这一点直到他死去都没有改变。我们看到的是一个青春、充满活力、可爱的小伙子,就像拉娜妈妈说的那样:他是那么的英俊;我们看到他如何同比他更强壮的男人搏斗,如何亲吻女孩子,如何同拉娜做爱,如何去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但同时观众也被清楚地告知布兰登怎样伪装自己的女性躯体,他会来月经,需要卫生巾,他的社会身份永远是女性……这一切,不管是作为男性的外部的状态,还是作为女性的需要被隐藏的、私密的部分无一例外地被呈现出来,但是布兰登并不会让人觉得恶心,或者像片中其他人那样觉得他是个怪胎、无耻的人,因为我们更多被感动的是看到他作为一个男孩子的那种正常的纯真和一往情深,甚至比正常的男孩子还要深情和真诚。这里之所以用“他”来称呼布兰登也是更多地从尊重他本身对于男性身份的认同出发。拉娜作为一个女孩子,异性恋者,即使在知道布兰登是个女孩子之后,仍然继续和他的感情,可她一直不愿意面对他的身体,因为来自道德观念上的恐惧(陷入同性恋的丑闻)以及周围群体给予的压力。但是在拉娜身上,从本质上来说,她的情感已然战胜了她的道德观念。两人的爱情和性爱场面也是以一种愉快、自然、美好的状态出现,尽管在生理上她们都是女人。相反,约翰和汤姆对于布兰登的强暴,虽然双方在生理上是符合常规的,然而在情感、道德、法律的层面上又是如此的反动和灭绝人性。两个场面的对比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反讽。 影片的主题牵扯到同性恋、双性恋、双性人、性别认同等各种社会问题,虽然布兰登最后死于非命,那是一次人为的谋杀,而不是来自于社会舆论或者国家的暴力机构,导演没有在冷酷的现实里制造乌托邦——让主人公活下去,但是显然其中有着明确的立场,即对于布兰登的同情,而布兰登的死亡从更深的程度上讽刺了这个社会的精神实质。希拉里·斯旺克用自己精湛的、全身心投入的演技成功地塑造了布兰登的形象,也成功地获得当年的奥斯卡影后。 2.《限度》(Bound):女性情谊与类型叠合 又译《大胆的爱,小心的偷》/《惊世狂花》/《捆绑》 编导:安迪·沃卓斯基、拉里·沃卓斯基 主演:珍妮佛·提莉、吉娜·葛森 片长:104分钟 出品年代:1996年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