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刚(画家黄苗子之子):我跟王伯伯一个院里住了30年,中期以前住了3家人,房东是王伯伯和袁阿姨,西房住的是张伯伯,我们家住在东屋,这三个人今天看来都是非常了不起的艺术家,张光宇是清华美院创建时候的四教授之一。这几家人里面我最佩服的是王伯伯,最喜欢的是袁阿姨,她只要有空就把我叫过去,给我吃的。第二佩服的是张伯伯,那是《大闹天宫》的设计者,其实最不佩服的就是我爸和我妈了。我为什么佩服王伯伯呢,就是他太会玩了,我头一个要说的就是王伯伯是“玩物明智”。 我就讲两个咱们可能都不知道的事。他等退票的本事之大,现在我都还佩服得不得了,他甭管是看球赛还是什么,没有说先排队买的,都到门口等退票,他没有说我等一张什么票都进门的,他非要等一张好的票进去。人家都知道,一等退票,就说我这有,一帮人上去抢,和打架差不多,他从来不这样。等你们都扑上来的时候,王老已经拿着票走了,我哥跟他学过,最后学完了,好不容易等一个票还得意呢,王伯伯在电影门口等他呢,说你这个票怎么样啊,你把这个票走远点退掉,我这边有张好票,你跟我走。最后我记得文革的时候看《红色娘子军》,他也等退票,那时候的票是分配的,一般买不着,也是这么看的《红色娘子军》。还有一个玩是上房,我们小孩都上房,我要上房他们不让我上,因为我腿有小儿麻痹症,老怕我摔着。王先生的身手最好,几步就上去,轻极了。他上房干什么呢,房漏雨了,他自己上房还捎带手把我们家也弄弄,后来藤萝架上有一个木头糟了,他爬上去,他把坏的木头撤了,他走上去嘎嘎直晃,我们在底下都担心,他是三下五除二就搞好了。包括逮蝈蝈,我还问过他,你这没让人截着要问你买蝈蝈啊,他说没有啊,谁要问我我就给他一个,太会玩了。但他是玩物明智,最后著书立说。他做菜做得那么好,我是曾经吃过,饮食文化方面的东西,他说坚决不写,写也没用,东西没了。他写的都是能留存下来的东西,他真是抠的细,那个红木家具,我就记得他那时候经常出去到南方考察,回来放下行李头一件事,就是跑到我们家跟我爸爸说,我那时候小听不懂,就是关于红木家具的,讲得头头是道,我父亲点头称是。 他家里有一个佛像,这个佛像我现在已经记不清是哪一尊了,小时候看过,据说是从黄山的一个小破庙里找到的,他看着可惜了,自己背着,花钱买了那个长途车的车票,最后人家说您能不能把这个挪边上,他马上站起来说你坐我这里行,这个是买了车票的。就这么背回北京了,这要搁现在那说实在的有点罪过,倒卖文物,但那时候真没人把它当好东西,他留下来了,上回嘉德拍卖也有他这个东西,他真的是下苦功夫。还有就是鸽子,这个可能是一大遗憾,那会儿他就是喜欢鸽子,有一次说要请我吃饭,还拉上两人,有一个是养鸽子的,据说他跟那个人到养鸽子的基地看过,看得那个高兴,肯定是像赵先生说的两眼放光,爬着梯子往上看,给人吓的,真摔着了谁能受得了。在他们家我是看见整箱整箱的鸽哨,但是只能远看不敢动手。我觉得王先生不管做什么事,他有一个琢磨劲,你说他是研究也可以,但是跟研究我觉得有点不同,因为这几年我跟着唐薇也做了点研究工作,但是总感觉就像杨先生说的我是来完成任务的,本来不是任务最后变成了任务,但是王先生不管这套,我就是要把它弄透了弄到可以传承了。 刚才听郑院长和杨先生都讲到,说文物收藏成了投资了,我就想王伯伯他收藏东西,他真是因为喜欢才收的,我也听说过一些文物大家倒卖的事,他是为什么?没钱了,有更好的东西他还想收,怎么办呢,咱们就把次的让出去点倒成钱,然后再把好东西收进来,不是为了发财,更不是为了投资保值。其实咱们拍卖公司是个好地方,收藏家应该喜欢,为什么?没钱的时候他就可以通过拍卖公司,把稍微差点的或者不是那么喜欢的倒出去,把喜欢的弄来。但是拍卖公司也有一个坏事就是要标价,标价的结果就变成像现在的文物品也好,艺术品也好,全成投资了。现在拍卖市场上真正懂行的人有多少,不能说没有,有大量的人才,但是比例我看不是很大。还有一个糟糕的地方就是炒,炒得一塌糊涂,但是那些东西说实在的懂行的人看都不看,我记得王先生说过这个东西倒给我钱我都不要,他说过这个话。但是当这个市场的评价系统变成用金钱来衡量的时候,我觉得王先生可能会觉得挺伤心的。所以今天开这么一个会,我就想表达那么个意思,就是能不能把老一辈人对中国文化的那种爱,那种审美传承下去。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