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夏子阳、王士桢对《通典》亦有“质异”,而且内容更为具体。夏、王同撰《使琉球录》卷下云: 乐器有金鼓、三弦等。乐但多不善作。尝借吾随从者教之。亦有土戏,闻皆王宫小从者及贵家子弟习之。登台戴大笠,加以皂帕蒙面,着彩色夷服,群以二十馀辈,伛偻宛转,同声而讴,皆如出一人。至所谓蹋蹄歌呼,扶女子膊上,则所未睹也。(11) 册封使所见的演出,是由琉球方专门安排的。由于琉球人称中国的册封舟为“冠船”,故而把此类舞踊称为“冠船踊”。经由琉球官方精心挑选、排练、献演于“天使”之前的“冠船踊”,自然是为天使所喜闻乐见的节目。这些节目必然具有两方面特色:一是富有中华韵味,二是具有琉球特色。 万历七年(1579)册封副使谢杰所著《琉球录撮要补遗》“国俗”条云: 琉球虽夷俗,然渐杂于中华,亦稍知理义……每讌会或杂用夷乐。童子按节而歌,抑扬高下,咸中度可听。中有“人老不得长少年”之句,可译而知,亦及时为乐之意,馀不审为何语。居常所演戏文,则闽子弟为多,其宫眷喜闻华音,每作,辄从帘中窥之。长史恒跽请典雅题目。如《拜月》、《西厢》、《买胭脂》之类皆不演,即《岳武穆破金》、《班定远破虏》亦嫌不使见。惟《姜诗》、《王祥》、《荆钗》之属,则所常演,夷询知,咸啧啧羡华人之孝节云。(12) 四十馀年后,福建莆田人姚旅著《露书》,抄录了这一番话(13),使之传播颇广。这段文字告知我们,可以得知,在明代,琉球人“居常所演戏文,则闽子弟为多,其宫眷喜闻华音”。 由这一段文字中可以看出,琉球人(特别是“宫眷”)“居常所演戏文”中有一些男女情爱、家庭亲情之类(如《拜月》、《西厢》、《买胭脂》),或抵抗外族入侵的爱国武戏之类(如《岳武穆破金》、《班定远破虏》)。只有在招待天使时,才特别选择表彰节孝之类的戏文,如《姜诗》、《王祥》、《荆钗》等,表示琉球国对中华礼乐的尊崇。 谢杰所记时在万历初年。此后的记录绵长不断。 明万历三十年(1606)的册封使夏子阳、王士祯于《使琉球记》上卷《礼仪》中写道: 王具启请赏中秋,时因风雨,辞之……乃具启请于九月重阳日。先是,国王欲邀饮水亭,为撶龙舟之戏。予等豫止之矣。时于九日,王乃侯于水亭。揖予等观焉……法司官跪言:“遵命不敢撶舟,其棹歌亦不堪听,但歌音亦已演矣。令人以旗招之,迤逦而来。俱官家子弟,各簪花披彩,摇旗跳跃,一唱众和。初歌有“一朝表奏九重天”之句,大抵皆颂德天朝及祝愿使臣语。听之,亦若有抑扬节奏者。由水亭迤逦北上,则圆觉寺也。寺右有亭,其旁为土山戴石。王令人泻水为瀑布之景。时正午,亭中具一饭,令夷人为夷舞,复为夷戏。云“日本曲调”也。(14) 崇祯六年(1633),杜三策率团出使琉球。随团的福建人胡靖为杜三策写了一篇《琉球记》,记下了册封使看到的交流演出场面。所谓交流演出,一方面由册封团的“随行者”作“梨园演剧”,另一方面则有琉球国的“夷戏”演出。这种演出次数很多,“大宴”、“小宴”,每月数次。本文所记的圆觉寺前龙潭“重九宴”,规模至为盛大。其云: 时重九宴天使,观竞渡于斯潭……时请天使登台,先用随行梨园双演诸剧。遂有六龙竞渡潭中。每舟置歌童十人,头戴扇面,团制如金笠,插一金蝶,羽如鹰翅,身披珠璎珞,飞带杂垂,如仙童样。各执一描金杖,支手立舟中,齐唱夷调。两旁坐夷人,以短楫轮转拍浪,比合相斗,无哄然争胜状,薄暮始散。则汇六舟歌童五十馀高歌低舞,共演夷戏,不知其唱何词而演何记,第见其群聚翕如,高低不乱,自有一段校习然者。于是主宾竟日之欢,极斯潭之胜矣。(15) 清康熙二年(1664)册封使张学礼《中山纪略》云: 八月中秋节,王设宴。是日席设正殿,两使节上座……鼓乐有走马、弄刀、刺枪、舞剑、踘毬、走索诸戏,至晚方散。重阳节又设宴如前。早至王府小饭,次看龙舟。中国午日竞渡,琉球在重阳。于城西之龙潭……午后上宴。幼童百馀人,皆贵戚子弟。又一少年僧,生成头长尺五,眉发雪白,颏缀霜髯,伫立庭中。一童子挽双髻,杖挂葫芦,次于寿星之右。一童子生成背驼,眼细,戴箬冠,穿锦服,手擎蟠桃,如东方朔,于寿星之左。有黑鹿一只,排于寿星之前。鸣锣击鼓。众童子环绕歌舞。内穿锦衣,半臂绣菊花,以应佳节。(16) (责任编辑:admin) |